“我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没有孩子你老了怎么办呀,生病都没人照顾,千万别落到我们这样的下场。”
“给地主当长工,给资本家打工能活到老吗?”
“没孩子老了以后会很惨的,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
“哼哼哼哼,让我的孩子以后再饱尝一遍我人生的痛苦就是负责人吗?让下一代再忍受剥削,过着恐慌和贫困的生活就是负责任?”
“唉,你们还是太年轻。作为过来人,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们是穷人,为什么要甘愿被压榨?是为了让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过得更好吗?”
“你们不要这么想,要学会吃苦奋斗,那样才能改变人生!”
“哈哈哈哈,在大明朝为权贵吃苦永远吃不完,为自己吃饭永远没得吃!要不把你的养老施拿出来分给弟兄们?哈哈哈哈哈。”
“嘘……”
战士们对养济军的老人出阵阵嘘声。不知是谁踢了一脚翁妪兵的屁股,后排的的老人向前趔趄几步,好像射信号般催促养济军摇摇晃晃向前冲锋。“稳住,不要射击!”
李成危勒令火枪、弓弩手严阵以待。赤黎战士们目光如炬,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眼看即将接战,这时突然从侧面跑来几百名青壮年和少妇。男男女女拌嘴纠缠在一起,都冲冲大怒越吵越凶。就听一少妇对男人讲:“老头、老太太死了不挺好吗,那样家产就都是咱的了。”
“那是我爸妈!你心是黑的吗?”
还有的小姑娘挎着包包、戴着饰跑到自己父母面前:“爹,娘,你们傻不傻啊?朝廷给咱们了名牌包包、衣服、化妆品,还给他们卖什么命啊!大不了咱把这些当了都能换俩钱饿不死。”
几百人挡在养济军前面乱作一团,止住了老人们前进的脚步。事突然,卫所兵毫无思想准备。其实,这都是骆足出的主意。骆足随赤黎军穿村过院时就现家家户户没有一个老年人,对此反常之事深感奇怪,四下询问百姓才知道老年人都被卫所兵带到养济院。解铃还须系铃人,骆足猜测朝廷要利用老龄化来应对赤黎军,于是扮作过路行商把老人们命悬一线的消息告诉附近村民。
赤黎军静观闹剧如何收场。一部分老人被子女生拉硬拽脱离战场,另一部分孤寡老人本身就是被抓的壮丁,看别人逃跑随即跟着逃跑。卫所兵看局面失控各拉兵器杀向村民,想夺回两千养济军充当挡箭牌。李成危看卫所兵已经暴露在前线,举刀下令:“冲!”
不到半个时辰,赤黎军全歼卫所兵横渡嘉陵江直抵剑门关前。
入夜,军营扎在剑门关古镇,距关楼还有两里的距离。转过天来,全军齐出走山道杀本关楼。虽然赤黎军心里有所准备知道剑门关是天险屏障,可等来到此处才现剑门关远比想象的还要可怕。通往关楼的上坡路只有一条,由石阶砌成宽度不足十米。台阶两侧有一排膝盖高大小不一的石头做成的围栏,若打眼俯视往下看就是深不见底山沟。左右两侧是百丈高的悬崖峭壁,表面的植被郁郁葱葱,寒风吹过沙沙作响好似草木皆兵。悬崖侧面镶嵌着一绺栈道,隐藏在枝叶之间时隐时现。很快,先头部队登上关楼前八十米的过关桥,回往下看只见万人的赤黎军徘徊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好像一条巨龙。转过关碑,眼前忽然竖起一座关楼。这座关楼虽不像虎牢关那般雄伟,却是小而精的代表佳作。高约二十米,长约十九米,宽十四米。依据冷兵器时代作战特点,以青石座基,石拱劵门,兽吞衔环,金钉加固。关楼采取三层歇山式屋顶的构造,四面轩窗、环廊通透、檐下斗拱。两块匾额上写“天下雄关,眼底长安”
。檐柱、角柱使用侧脚形状,角柱采用“生起”
等传统手法营造成“敌楼高踞、堞垛森严”
的建筑风格,真是“一石临空天府状,两山如壁剑门雄”
。换做普通人别说打仗,就是站在关前都会吓得双腿软、不寒而栗。明军深知此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安排有两千人驻守。镇守此地者,乃甘肃名将杨嘉谟。
“泥腿子们、臭老百姓有种上来啊!看看是剑门关厉害还是你们的肉身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明军在城上叫嚣着。“进攻!”
三通鼓响,第一批勇士扛着云梯冲向关楼。关下的赤黎军往楼上开枪放箭掩护射击。明军严阵以待开弓放箭,霎那间有的赤黎战士倒在了石阶之上,还有的翻落山崖。云梯立在城下,所有人大吃一惊。原来楼前的地面不是平的,有一排将近两米深、八尺宽的土沟。这样一来云梯不管支在土沟内外都不够高,战士们爬到顶也摸不着垛口。“快撤回来!”
锻坚、锻锐等一批能工巧匠赶忙改造云梯加长高度。下午,赤黎军重整旗鼓第二次起冲锋。战士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然而想攻破关楼势比登天,杨嘉谟指挥明军有序抵抗,灰瓶炮子、滚木雷石、冷枪热油接踵而至,一波挨着一波打得赤黎军抬不起头。火焰在城前燃烧,尸体在阶上倒下,刺啦刺啦声响包裹着腥臭味扑面而来。“继续冲!”
新一批赤黎战士顶着枪林弹雨冲到城前爬上云梯想一鼓作气夺下关口,突然两侧山崖旁的栈道上从枝叶间闪现出无数明军对准赤黎战士一通乱射,又有无数军兵应声倒地。接连两天攻城受挫,关楼前撂下一千多个兄弟,全军情绪跌落谷底。
第三天天光放亮,晴空万里忽而飘起雪花,山上气温骤降至冰点。战士们衣装单薄,哆哆嗦嗦缩成一团。赤黎军忽然接探马急报说身后有明军追至古镇外,不得已退回古镇内抵挡。李成危等人登上小镇城头手把垛口向下张望,满眼是明军的骑兵足有数千人。“是连建军!”
有人眼尖提醒说。果不其然,连建军率骑兵先行追来在镇前列队。“怎么办?打不打?”
殿前香急切地问。施百年说:“按时间推算,步军离马军最多有一天的路程,如果今天不能突破剑门关恐将被困于此地。”
骆足说:“腹背受敌,粮草不济,趁敌人主力未到突围吧!”
李成危沉思良久摇摇头:“我军历经大小数战,牺牲了上万兄弟才争取到今天的主动权,一旦被动突围又会回到不利局面,再想北上转移将难上加难。剑门关咫尺之遥,必须一鼓作气拿下才有生机。别说了,我去会会他。”
众人一听纷纷阻拦,知道李成危武功平平。李成危执意要去,打算用一番言语劝退连建军。
马打对头,连建军看是李成危出面心里又激动又愧疚,激动的是朝廷缉拿的主犯近在眼前,如能将其抓获定是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愧疚的是一众同窗挚友全在对面与朝廷水火不同炉,自己曾经也对朝廷不满如今却为朝廷效力追捕同学。李成危看出连建军情绪有所变化,问道:“连将军,我还能称你一声建军兄弟吗?”
“这,如今各为其主,还是公私分明的好。”
“好吧,连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与赤黎军中的很多人一样,本来都是穷苦的底层百姓,工作后又遭权贵、幕刃排挤迫害始终郁郁不得志。后来机缘巧合投笔从戎,你本以为挥军事天赋能够大展宏图,结果一步步爬升也不过六品水师都司,好不容易这次当上围剿元帅,结果在决胜前夕又被杨鹤顶替,劳碌半年全为他人作嫁衣裳。世道黑暗、官官相护、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惟利是图,难道这些你真的看不明白?难道你以为凭借布衣身份真的可以混成人上人?难道你愿意与腐败的朝廷同流合污!”
话虽然不多却振聋聩,连将军听完回忆过往经历心里不是滋味。李成危接着说:“连将军若以为我赤黎军危如累卵,不妨睁眼向城上看看。”
连建军仰观瞧现墙头旌旗飘摆,赤黎战士挽弓搭箭恶狠狠对准自己。“我赤黎军转战千里至今仍有数万人马,连帅想凭区区千骑一口吃掉我们恐怕牙不够硬吧。”
连建军心中暗自惊讶:赤贼竟然越打越多,真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唉,看来李成危还是顾及情面,否则一旦当众道出我为官期间曾暗中帮助过他们,那回去没法向朝廷交代。想到这,他犹豫不决愣在原地。
城下二人对峙,城上众人忐忑不安。游善存急得直搓屁股:“诸位诸位,赶紧想办法呀,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尿泥了呢?老路,你平时竟装牛鼻子主意多,快点想个办法。”
“就属你诈唬的最凶,有想法也被你吵吵没了。”
站在一旁的王朝义忽然眼睛一亮:“有啦!”
“什么有了?快说说!”
“实在没有法,彼时勒个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