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跟我回来,就是为了拿走你的东西。”
这是一句毋庸置疑的陈述。
床上的人,倦容难抒。“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不打算贸然把七七领走。我后面会正式买房子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养到我搬家那天。”
“我说介意呢?”
“那我就今天领走。先送到孔颖那里,或者寄养也可以。”
“你昨天在医院就想好的?”
“我想你确实欠我一点,我想,这……最后动用你一点私自方便,也是你应该的。不是么?”
“所以,你才答应过来的,就这样?”
栗清圆不去看他。她的东西,妈妈已经拿走。这里,她唯一的牵挂就只剩下猫了。
门口的人,没等到她的答案,甚至第二回镇静地问她,“圆圆,你答应跟我回来,仅仅为了这一刻?”
栗清圆依旧没有回复他,良久,沉思貌,“冯镜衡,我在想,也许我们……并不适合……”
“我妈想来探望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见不见,都不改变我的主见。”
门口的那道影子,余光过去,许久都没有动弹。只有一阵风,将他手里的一截烟灰吹落再吹散。
“圆圆,你觉得我把我妈弄过来,是为了周旋你?对不对?是为了忽悠你?是为了让你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遮捂过去了?是不是?”
栗清圆不用细听,
也感受到了冯镜衡的怒气,一点点,像炸开的炮仗里头,粉碎红衣下,那点硝石的味道,悠悠弥散开来。
“没有。你说你把我妈弄过来,我会相信你在迂回计划。偏偏,你妈过来,我知道不是你的本意。”
“那为什么?为什么答应见她们了,却事后跟我说这些?”
“因为见她们并不是什么试金石,也不是什么打保票。哪怕我妈和你妈结拜金兰,你明白吗?”
“还有呢?”
“……”
“圆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有什么怨言,一口气通通告诉我。”
“……”
“栗清圆,我今天绝不踏进你房间半步。绝不碰你,更不会吓到你。你跟我说明白了,我也不会挽留你。”
“……”
“圆圆,你都这么做了,难道还怕告诉我么,告诉我,你报复我的想法,或者惩罚我的念头。”
“是。你非得想那么深,我就是想告诉你,凡事我站在你面前,不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让你满心满意觉得一切都是真的,真得要命,甚至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幸运的,不该这么被偏爱的……结果呢,你明白我的感受了么?”
栗清圆一时痛诉,痛苦地告诉他,“冯镜衡,你早告诉我,我原来叫你这么为难,我也许更早地劝你清醒……”
“你怎么知道我……”
冯镜衡抢白的话,终究还是被床上的人抢回头了。“而你事后跟我弥补的这一大摞事还是话,甚至比不上你侄女那样坚持跟我说上的一句叫我心里满。你明白了么?”
有人一时犹如枯木、烂石。
而室内床上的人,又骤起了眼泪。
这个档口,他不想再招她一滴眼泪。冯镜衡只朝她的药袋子上瞥了瞥,片刻,掏出手机拨电话。
不到十分钟,社区医生过来拔针,收药。
医生与卫昀是老同学。冯镜衡问他,明天还不要用药了?
对方也没那些谨慎的措辞了,朋友间的相与,只要冯镜衡看着,不再起烧,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拔了针,冯镜衡亲自送对方下楼去。
等到他再回头的时候,栗清圆已经从楼上下来,刚才拔针的地方她没摁多久,松开了,没一会儿,那里肿了起来,汩汩冒出了一道血迹来。
冯镜衡重新拿了消毒棉球来帮她按。很用力,但坚决的沉默。
沉默良久,他转告她之前在楼上听清的医嘱,“夜里你还是发烧的话,明天就不要逞强,还是去医院吧。”
“七七归我。你哪天如你所说,买好了房子,猫和你的乔迁之喜,我一并叫人给你送过去。”
栗清圆不无施力地移开了他按在针口上的拇指,最后,头没抬地知会他,“你之前送我的两个红蓝宝石,都在那郊区别墅的保险箱里。”
冯镜衡听她这一句,即刻转身走开了。踱步到偏厅边的独张沙发上坐着,与他们初次会面那样,傲慢自居,他拿火机点烟,
口里散漫,“别闹了。就当给我点体面,我说过,送给你的东西,永远别还给我。”
“原来你那时的话是这个意思。”
抽烟的人干脆顺她心意,“是的。我确实骗得你不轻。”
“然而,我死性不会改的。圆圆,我情愿今天你这样耍我。嗯,我甚至该感谢你,不然你这么病一场,我最后都没见着你康复。这点窝囊事,能叫我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无论如何,你还有力气骂人,耍人。我觉得真他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