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洵看到于里站在押送车外。
工作人员给了他十分钟的交谈时间,只有十分钟,却也足够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讲述出来。
年为从漆黑黑的押送车里钻出来,阳光钻不进的地方,他却是衣装得体,嘴角含笑的出来。
究竟一个人,要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以这样的姿态进入黑暗,又坦然的从黑暗里出来,再次钻进黑暗里?
温洵不懂,至少她做不到。
“为什么要杀夏芸?”
于里站在阳光下,他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的兄弟,阳光刺到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最重要的是,他想看。
然而,年为却仰起头,目光直对着头顶的阳光,他的手脚都被锁链铐着。
温洵和宋知行站在上面,沉默着,四周的人也沉默着,无声的望着视线交汇处的男人。
他以一种,很舒服,很解脱、释然的姿态在阳光下笑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和无声吹着的细细的风,无声的暖着他。
“我高中的时候认识了夏芸,她是我的责编,和现在不同。”
“当时的她,性子很柔软,我每次断更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好没有手感的时候,她总是会第一时间找到我,然后给我鼓励。”
他说着,忽然目光转向于里,轻轻的一笑:“后来我才知道,她只是在做编辑实习生,在校外打工,挣生活费,之所以负责我是因为当时原本的编辑请假住院去了。”
“因为年纪相仿,而且确实聊得来,所以我们开始经常私下见面,甚至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
于里微微一愣,他根本没想到有这样的事情。
年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侧头看着他震惊错愕的表情,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嘴角溢出的那抹笑更浓,似乎在讥讽着什么,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静静的,平静的诉说着事实。
“但是很快,她就开始烦我了。
小说这种东西,能赚几个钱?不过都是为爱去写而已,所以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那一段时间,我的情绪都不稳定,作息也不稳定,有时候是三点醒的开始写文,有时候白天四点钟还在睡觉。”
“所以,她踹了我,转头找了一个男孩搞在了一起,对方比我长得帅,家世也好。”
于里呼吸一窒。
年为淡淡的笑着,“我也无所谓,低头求了她三次,也就算了。
可是,这本小说,却在和她分手的后三个月里意外的爆了,你懂那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吗?”
他视线再度挪到于里身上,“就是所有人都瞧不起你,被人骂废物,阴沟里的臭老鼠,忽然之间迎来自己的曙光的那种感觉。”
于里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家世一直很好,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看他心情的时候,所走过的地方,必然会有一群前呼后应的人群。
年为当然知道,他没在他身上抱有希望,希望他能共情那样的情绪。
天之骄子永远会是天之骄子,绝不会坠落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