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平地?一聲驚雷,震得她心神俱顫。
父後這句話?說得不?錯,區區裴未央不?足俱,可她身後還有安平軍。母皇治服不?住這幫兵將,將來?於她而言也必成大患。
「煊兒?,你弟妹還年幼,父後在宮裡唯有指望你。」鳳煊雖桀驁,事關皇位,卻還是曉得厲害。鳳後諄諄教誨後,又?緩了語氣?,溫言安撫,「眼下這裴未央無意於權勢是好的,她要林知秋也好、李迎春也罷,你且放她去,待到日後即位,無論是權勢還是美人自然都?是你的。」
見鳳煊緘默,他又?接著攛掇道?,「趁東宮還未知覺,這幾日陛下又?未明令,你便依舊去長明殿請安,多言幾句那裴出岫的好處。你母皇病中正是耳根子軟,見你伶俐懂事自然歡心。」
鳳後離去之後,殿內再度恢復沉靜。
六壬與遁甲悄然對望一眼,戰戰兢兢地?開?口,「殿下,雁影道?那處咱們還要追嗎……」
鳳煊攥了掌心,鷹眸里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江山和美人,她都?不?會放手。
至於這裴未央……
她踏過地?上的棋子,噼啪一陣作響。勝負未定,這才僅僅是個?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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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棧舍臥房,裴出岫輕悄地?闔上窗戶,將玄鐵劍安置在臥榻邊的暗處。今夜月色滿盈,可臥榻上的男人卻傷寒中含混地?低吟,孱弱瘦削得甚是憐人。
浸過浴水仍是畏寒,林知秋緊緊蜷縮著身子,闔上了眼眸眼睫卻是壓抑不?住地?隨著嗚咽似的呼吸微微顫動著。
裴出岫見他隱忍著苦楚,情不?自禁地?伸手撫平他眉間?的凹痕。此處不?比宋宅,屋內緊湊卻是寒涼,她隔著被子擁住他,仍是不?能溫暖他,只得掀開?被子,貼近男人頎長清瘦的脊背。
良久以後,榻上的林知秋終於舒展了眉眼,他翻過身偎進她的肩胛窩,裹著布條的左手亦滑落在她腰側。
似乎是沾染了他身上的熱氣?,裴出岫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朦朧醺意。
她的心跳怦然作響,渾身赧得越發不?自在,可是聽見懷裡男人的呼吸漸漸勻靜,竟覺出從未有過的安寧饜足。
腦海里浮現出白日在荒野草地?上,她的唇急切地?含住他的,只是笨拙地?親吻,還嘗到了眼淚的咸澀,可是那滋味實在太過美好。
出宮以後得知他被人擒走,她有一瞬惶得眼前眩暈,支撐著她的信念是他還在候著她。
他需要她,心中有她,這份情意對於裴未央而言,是彌足珍貴的。她一直克制著自己要溫柔待他,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在他予取予求回應她的那一刻,清醒的神志終是潰不?成軍。
從前但凡想到要親近男兒?,心頭就沉悶得想避遁,可是對著林知秋,她是初嘗情歡便意亂情迷。
坦誠的他、尖銳的他、柔弱的他、堅韌的他,都?令她心生歡喜。
這一夜,她們汲取著彼此身上的暖意,睡夢中是難得的平和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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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閣院外,天七飛到檐上截住了一隻游隼。
羽翅灰褐尖長的隼棲在她胳膊上,天七自它足爪邊的竹筒里取出一張字條。
入得上層暗室,她在外間?屈膝半跪,「晏公,顏師已至昭陽津了,走水路更捷,不?出十日可入京。」
裡頭傳來?回應,語氣?依舊是慢條斯理的,「天叄與天6歸來?了嗎?」
「尚未。」天七如實稟道?,「主子對雁影道?是熟稔的,有天叄與天6在身邊應是無虞。」
「這好端端的六皇子怎麼會找過去。」
「六皇子在宋府留了扈從,如今宋大人也得了消息,只是礙著宮裡不?能聲張去尋。」
「昨夜未央被召進宮去,聽聞是陛下有恙,如今京城也不?太平,顏師早日回來?幫襯著正是合宜,未央自小就願意聽從她。」晏公悠悠嘆息一聲,「她與中宮對上,牽扯太多,若想全身而退,不?能再往深處蹚,尤其是林大人當?年的案子。」
她以為瞞下了,可是自大理寺拓了案宗,必然驚動當?年督辦的權層。陛下當?年刑罰林府,也有權衡利弊下的不?得已。真要拔除沉疴,談何容易。
第38章
晨光熹微之?時,棧舍外傳來紛亂的馬蹄聲。
裴出岫微眯鳳眸悠悠醒轉,竟是不知何時埋在男人的後頸窩,她伸著手臂將他緊緊圈在?懷裡。
她向來是眠淺夢多,幾時這般無所知覺。眼下這姿勢太過親昵,她聽見他輕淺的呼吸聲,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了。
略一掙動,男人似乎也?嚶嚀一聲。身上仍有熱症,她探了他的脈,林知秋面頰暈紅,低垂著濃密的眼睫,輕聲囁嚅,「昨夜……出岫小姐……」
話?未說完,又悶聲咳了起?來。
裴出岫將另一隻手從他頸下抽出,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子,「昨夜你傷寒起?熱,此處沒有藥圃,我自作主張替你取暖,是不得已逾矩了……」
林知秋睡意迷糊地用裹著布條的手攥住她的,按在?自己的胸口,聲音輕輕柔柔,「出岫小姐不嫌棄……我的……便是出岫小姐的……」
裴出岫將目光從他紅透了的耳廓移開?,掌心的熱度令她呼吸急促起?來,心跳得那樣猛烈,得用更多的意念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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