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終於得以相見,實在是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
出於為沈漆考慮,柳醫生沉吟了一瞬,提點道「席先生,您。。。是個掌控欲非常強的人,其實。。。沈先生不太適合在您身邊生活,這對他的病情沒有任何幫助。。。」
柳醫生第一次在訪客面前說不下去話,席衍崢先前維持出來的和善面容在聽見她這句話後染上不耐煩,眉眼相抵下壓,面色暗沉凶戾。
「所以,你勸他離開我?」席衍崢問。
語氣里是逼迫人的威壓。
柳醫生面上的笑也沒有了,與席衍崢無聲對峙著,牆上的掛鍾搖擺著,兩分鐘後席衍崢起身「後續治療停止,費用我會跟您結清,希望您往後不要再聯繫七七,我會幫他找其他醫生。」
柳醫生猛地站了起來,細眉快要擰巴成結,「你這樣做只會害了他!」
席衍崢卻已然不會改變決定,站起身離開這棟小洋樓,對身後柳醫生那句「您會後悔的」不置可否。
只有真正放跑沈漆他才會後悔,除此之外席衍崢不會為自己任何決定後悔。
至少,在踏出柳醫生這間治療室時,席衍崢是如此篤定著。
。
收穫半天休息日的沈漆在家裡無所事事,書看了一半就在躺椅上睡了過去。
手臂垂在地面上,還翹著書本的一角,窗外的風吹進來把正在看的那一頁翻了過去。
主臥的門沒關,毛栗子給連姨送換洗的窗簾路過瞧見了,停頓兩秒本想進去幫沈漆把窗戶掩上一點,卻越過窗玻璃看見遠遠的有輛黑車回來,毛栗子踏進門的半隻腳收回來,抿住唇從主臥門邊走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深沉,等沈漆從迷濛睡意中醒來,看見的就是席衍崢抵靠在床頭坐著,一條腿曲起,將西褲牽拉出褶子,指骨分明手指間把玩著屬於他的白色小藥瓶。
沈漆意識逐漸清醒回籠,赤腳踩在地上,湊到席衍崢身邊,想將白色小藥瓶拿回來「哥哥,這是我的。。。維生素。」
「不是玩具。」沈漆輕聲挽救自己的小藥瓶。
「維生素?七七,是生病了吧?」席衍崢反問著,神態間是已經清楚事實的瞭然。
沈漆眼眸大睜,身體僵在原地,半晌都沒動一下,他心底像是經歷了一場地動,裂開一條萬丈幽深的溝壑。
好像本就不堪的自己又在席衍崢面前被扒掉了一層遮掩的皮,露出醜陋的內里。
半晌,沈漆才吞咽了一下,肩膀松垮下來,怎麼掙扎都沒用了,席衍崢已經知道了。
在被對方擁進懷裡時,沈漆才後知後覺,席衍崢沒有對他失望,竟也沒說出那句一直高懸在沈漆頭頂的「是七七內心太脆弱了」。
席衍崢只是抱住他,對他說,「我會幫七七找的醫生,七七會好的,柳醫生那邊就不用去了。」
「七七以後就定時到醫生那裡看病,這樣我才放心一些。」
席衍崢的聲音像浸了毒藥的蜜糖,將沈漆蠱惑得暈陶陶的,一時間沒辨出有哪裡不對。
沈漆在這表面平靜的溫柔水潭裡沉了下去,不知池底深淺。
他以為得了片刻的自由徜徉,殊不知腳腕上早已系上沉重的鎖鏈,鎖鏈盡頭還綁縛著一塊巨石,讓他掙無可掙。。。
第22章
在外人看來,真的會認為席家先生對這個席家司機的兒子好得過分。
席衍崢幫沈漆換了醫生,卻不用沈漆往外面跑,醫生是上門服務的。
還專門在家裡改造了一間診療室給沈漆治療用,那間診療室的裝修風格和整個老宅格格不入,一走進去像是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毛栗子默不作聲地站在角落看著工人往那間診療室里搬進搬出,並沒有為沈漆感到開心。
反而覺得席衍崢在這間大牢籠里又給沈漆建造了一間小牢籠。
但沈漆本人不這樣覺得,他只覺得席衍崢知道他生病了還沒有嫌棄他,並且給他安排了的醫生和治療室。
出於禮貌沈漆還是給柳醫生發了條信息,從對方的言語裡沈漆得知席衍崢已經去見過他。
柳醫生想勸沈漆,卻又不好在簡訊里說,只說還是想約沈漆出來聊聊。
沈漆答應了,但具體時間沒有定下,這段時間不管在家還是在公司席衍崢都會陪著他,沈漆覺得有些奇怪,卻又偷偷地享受席衍崢的「黏人」。
這是和對方相識十多年來,沈漆第一次覺得是被席衍崢需要著的。
被需要的感覺讓沈漆上癮,對柳醫生說等他空出時間來,會與對方見面的。
柳醫生似乎有些迫切,卻還是沒有強迫沈漆,只是讓他儘快。
沈漆其實挺喜歡和柳醫生聊天的,每次聊天都讓他覺得格外舒服,有種想和對方做朋友的欲望,但心理醫生似乎不能和自己的病人成為朋友。
沈漆只好打消這個念頭,但現在席衍崢幫他換了醫生,也許就可以和柳醫生成為朋友了。
的醫生姓許,也許這個職業就註定讓他們很會說話,相處起來很舒服,至少和對方接觸的這兩次,沈漆沒感到任何不適的地方。
他適應得很好,以至於沒覺得這背後有什麼不對。
。
最近的天氣也很好,在京市還很少能看見晴洗般的藍天。
連續一周京市的上空都是湛藍的,天空高遠,雲朵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