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开春还回来。婶子别担心,铺子还留着。”
有相熟的妇人买肉时笑问起:“小娘子秋冬回老家去,该不会回去嫁人了?明年还能回来?”
应小满边笃笃笃地剁肉边答说:“回家守着我爹坟头,不嫁人。明年二月里就回京。”
相熟的妇人连连笑说了几句‘好’。
“似你这等标志又能干的小娘子,京城没见到第二个。不瞒你说,我夫家有个贡生侄儿,学业争气,相貌也周正。明年开春进京来赶考,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会借住在我家里,离你这处肉铺子只有两里路。应小娘子没许人家的话,明年……”
应小满抿嘴笑了下。西门内大街斜对面,卷起落叶的呼啸秋风里,一道颀长人影正踩着晨光走来。
她打断热心妇人的絮叨:“已经许人了。”
妇人惋惜地提着肉走远。
笃笃的斩肉声不停歇,身穿襕袍便服的郎君排在第三个。
轮到晏容时站在肉铺子前,应小满正好把上个主顾的半斤羊排肉包
好递去。趁着抬手擦汗的空挡,两边视线在半空里碰上,纠缠着半晌没分开。
应小满最先现了他怀里热气腾腾的肉馒头,扑哧一乐,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出来买肉馒头呐?”
“吃够了官署堂食,出来买几个肉馒头换换口味。”
晏容时提着一屉热腾腾的肉馒头,问她:“又开张了?”
“嗯。开到月底。”
“甚好。买十斤肉。”
应小满麻利地摘下铁钩子挂的羊腿:“十斤肉晚上拿回家?那你白天得放阴凉处。当天吃才新鲜。隔天肉质就变了。”
清脆响起的剁肉声里,晏容时不紧不慢说:“不拿回家,十斤肉放官衙厨房。体恤众官员加急审案辛苦,晚上那顿官署堂食加个菜。”
应小满扑哧又乐了。“蛮好。”
她掂了掂羊腿分量,额外多添进两斤里脊肉。
人太辛苦,每天多吃顿滋补羊肉,对身体有大好处。
晏容时出来不了太久,临走前不忘叮嘱:“河童巷最近无动静,但你在外头可有遇到搭话的可疑人物?我在城西新准备了两
处小院,距离肉铺子门面都不甚远,可以叫隋淼带你过去看看。”
应小满催促他回去。“河童巷两间屋子收缴官府、转做赁屋的告示明晃晃贴在巷子口,哪还会有不长眼的上门闹事,等着被官差抓吗?巷子里几十户人家都好好的。外头搭话的人物倒是有几个……”
在对面郎君的注视下,她忍着笑,抬起下巴示意远处。
“刚刚走远了。家住附近的老主顾,替她家大侄子打听亲事来着。”
晏容时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难怪。”
他悠悠道了句。
“难怪什么?”
应小满诧异地问。
“难怪我刚才过来时,依稀听到一句‘已经许人了’。”
“……少胡说八道。”
应小满装作无事人般,把沉甸甸十来斤肉的油纸包递去。
“我说的是‘没许人’。你肯定听错了。”
晏容时眼里隐隐约约带了笑,并不和她争辩什么,只说:“是么,大概是我听错了。”
依旧温声叮嘱几句“出入注意安全”
,“留意搭话的可疑人物”
,接过油纸包,往大街斜对面走去,身影消失来往人流中。
应小满借着擦汗的动作,抬手捋了下长丝,把红的耳尖挡在乌后头。
——
准备的二十斤新鲜羊肉,一下切走十二斤。不到中午便收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