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翰来到院里,见一盏几瓦的电灯出微黄色的光,照着一家人影影绰绰的,面目不是很清晰,夜空深遂高远。
爸妈的脸,被灯光或者是月光涂上了一层柔和的色调,人倒是显得年轻了。虽然,他们比四叔四婶大不了几岁,可是和他们比,爸妈却苍老许多。
济翰心里有所触动,不禁想,自己一直和爸爸顶牛,也算是年轻气盛,没站在父母的角度去考虑事情,父亲不同意自己去当兵,自然有他的道理,一大家子人,需要吃饭,地里的活要有人干,庄稼不是自己就能长熟的,不铲地、不犁地、不施肥拔草,能有收成?
自己这一病,倒是有点理解父亲了,其实他对自己的疼爱也不比弟弟妹妹少,以前也是自己太任性。
今天的月亮格外大而圆,不知道是平时没注意,还是今天的月亮真的挺特别,济翰瞎寻思着。
只听四婶跟妈妈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杜采兰说:“明天我和书辰一起送你们去车站。”
乔桂芳说:“不用了,我们又不是找不到路,自己走就行了。你们各忙各的事吧。”
采兰遗憾地说:“这次来,太匆忙了,我也没陪你到山里转转,咱家那里都是平原,这里倒好看。有树,有山,花开得可好看啦。”
乔桂芳笑着说:“那天下午,清芬倒是陪着我们到近处看了看,还采了点蘑菇呢,还有山丁子、都柿,我和你二哥头一次见到这些野果子,头一次吃,真好吃呀!”
采兰接着说:“是啊!山里的稀罕东西还不少呢,还有榛子、托巴、羊**,等你下次来,每样都尝尝,保证你都不想走了。”
张书毅插话说:“这地方好,产的都是稀罕东西,在百货店里都贵得很,就说蘑菇木耳吧,平时咱哪吃得起呀,十几块钱一斤。上次他四婶炖的蘑菇和鸡,真是好吃。”
采兰说:“那是用的松蘑炖的,也是咱这里最好吃的蘑菇了。就是又小又难摘,那么一小把蘑菇,得几筐新鲜蘑菇才能晒出来呢。”
济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妈!行李弄好了吗?咱们得把东西收拾好,省着明天早晨着急,落下东西。”
乔桂芳说:“还没呢!拿的东西太多,真得好好归拢归拢呢。”
说着和济翰进屋收拾行李。
济翰拿出一个手帕包的小包递给乔桂芳:“妈!这是我攒的一点钱,您带着,这趟来,又花了不少钱,我上班没多久,也没攒下多少,就这些了,您都拿着吧。我也不给家里人买东西了,我知道,家里就是缺钱。”
乔桂芳推开济翰的手说:“你自己留着用吧,以后订婚要花钱,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你别操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钱哪成呢?”
济翰把钱硬塞给乔桂芳。
采兰进屋来帮着收拾行李,乔桂芳就没再推辞。乔桂芳说:“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收拾就行,你忙活一天了,坐那儿歇会儿,喘口气儿,喝点水。”
采兰说:“我也没啥给你带的,这有点蘑菇和榛子,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时,只听院里一阵喧闹,好像有客人来了,采兰忙走出屋子,见是清芬和吴光谱。
张书辰招呼着他们坐下喝茶,并让济琳递给清芬一块西瓜。
清芬接过西瓜,见济翰和乔桂芳没在院子里,向屋里张望了一下。采兰忙说:“他们在屋里收拾行李呢。”
清芬把西瓜放下说:“我去看看。”
说着,提着一个袋子进屋。
清芬和采兰一起进屋,清芬就说:“婶!这是我爸给您带的一点木耳,自己采的,是秋天的木耳,最好吃的。这四块布料是我买的,姐姐、两个弟弟、妹妹各一块,回去给他们做衣服穿。路远,别的东西太沉,不好带,我就挑了几块布料子。”
采兰拿起那几块布料仔细瞧了瞧,用手摸了摸,然后笑着说:“嫂子,您看看,清芬这孩子想得多周到啊!连姐姐都想着了,一个都不落下。你这还没订婚呢,就这么会疼人。瞧瞧这布料的颜色、花纹,多好看啊!是今年最时兴的呢。”
让采兰这么一说,清芬脸刷地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脖子根。“四婶!瞧你,真会笑话人。”
清芬半撒娇地说。
采兰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寻思着:“这闺女,从哪里找来的这几块陈年的布料,颜色难看不说,花色早过时了,她可真是会省钱,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