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缈已经忘记他们是假对象这件事,很认真地同柳茹说。
“其实沈行之真的很好,虽说他不会说,但他是默默做事那种,我觉得行动比口头更重要。”
柳茹叹了口气,这姑娘好像是真看上自己儿子了。
“这我倒是知道,但姑娘你是要回城的,我儿子只是个乡下人,难道你要同他在乡下一辈子?”
孟知缈知道沈行之日后是会如何成功,便想为他辩解几句,他可不是只会蛮力的汉子,而是能成大事的。
“我知道伯母您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大,但不会总是这样的人,沈行之是能成大事的。”
“我不会一辈子在乡下,沈行之也不会,他很优秀的。”
听见孟知缈这样说,柳茹觉得再贬低儿子,就有些过于伤人心了。
她看着桌上瓶子里,刚插上,娇艳欲滴的鲜花,刚刚修剪过枝桠。
柳茹陷入沉思,她从小就爱养花,到现在也是。
“行之刚生下来,那么小一只,他父亲是地主,心气高,只是家产都败得差不多了,哪有条件让他心高气傲?”
“他父亲虽不算富裕,但从来没干过活,只是后来没收了财产,又让所有人去劳动,他又是额外重得任务。”
“后来有天我上工干活,他父亲回来的得早,行之哭个不停,他又不会带孩子。”
“大概是所有事累积到一起,把行之一生气摔地上了,还好小毯子裹着他,不然那真的没命了。”
“从小行之就懂事,想要讨好他父亲,但他不喜欢行之,总之说他是灾星,是因为行之才被没收了财产,才被罚去干活。”
“行之也不会反抗,于是在外也没少受欺负,后来学会了打架,倒是在外没被欺负了,但没少被他父亲揍,说他不听话。”
“他长大了些,能劳动干活了,他父亲倒和颜悦色了几分,只是饥荒来了,家里的粮食不够,行之就上山去。”
“山里野生动物多,行之又没有武器,如何能得到那些动物?可想而知。”
“不舍得吃肉,就每次吃点野菜,回来就骗我说在山上把动物已经烤来吃了,但他越来越瘦,我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他父亲去世了,你可能觉得我无情,但我却真的感觉悬在身上的东西,彻底放下了。”
“但我们家给不起昂贵的彩礼,也比不得城里人的条件。”
说柳茹拉起孟知缈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孩子,不是你不好。”
“是行之太不容易了,如果他能找个普通的女孩,终老一生,就很好了。”
若是家里争气,有一份家业,沈行之和这个女孩的结局,肯定会不同,但没有这种假设,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孟知缈喉咙有些哽咽,当初死后见到沈行之,知道他以前过得不好,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他是如何一步步,凭自己的双手为家人抓到食物,如何殊死搏斗,她不敢想。
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是镇定自如,淡然处之。
那些痛苦,只有在夜间辗转反侧,才敢稍微放任它侵占头脑吧。
他一定很辛苦,很希望有人能站在他身边吧。
怪不得前世几乎没在记忆中出现沈行之的影子,他有才华却受困于时局,从不敢向她靠近。
孟知缈还没踏出房门,一推开,就看见了沈行之。
一瞬间,泪水就浸满眼眶,完全止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