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泓给卫景平使了个眼色,似乎都再问对方:你的夸夸词想好了吗?
卫景平面上有些难色,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夸夸晏升,也琢磨不透晏老爷是什么心态,到底是自己贬了儿子想听人家夸自己儿子呢,还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晏升这个儿子的学业,他想不清楚怎么说才能听起来没那么败兴。
甚至可以稍稍安慰到晏升一些,毕竟他对这个人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
徐泓于是先开口了,跟那位少年秀才的话差不多,换汤不换药的那套:“晏兄的文章笔调酣畅,布局精巧,日后必能出人头地。”
得,把卫景平想好的词儿都给抖落出来了,还得再想别的替词,有点烧脑了。
好巧不巧,晏老爷听完了徐泓的话,虚虚客套两句之后又一次把目光瞟向卫景平,看来今天他最在乎的就是案对自个儿子的看法了。
卫景平只好不着边际地胡扯一通:“晏伯父有所不知,上次院试前士子们纷纷买学政周大人的文章来学,可惜市面流传出来的文章是周大人年轻时候做的,但他本人后来在做八股文时却是最谨守绳墨,又以恪守传注著称的,可以想见,晏兄大约是学偏了。”
就连他都在考场上堆砌了一篇精心打磨过的秾词丽句的文章呢。
他说到这里,晏老爷几乎要涕泪交垂,半晌才吐出一句:“卫四公子今日算是一语道破他的痹症了。”
一心想着迎合考官,这不是投机取巧是什么。
他说道:“这科主考的周大人早年的文章并不适合科举,因而考了两次才中举人,后来醒悟,转而谨守绳墨,恪守传注,这才一举高中探花,你竟学他早年的文章……”
他瞅着晏升:“你啊就是不如卫四公子踏实,我说你是庸才你还不服气。”
没想到晏升听了卫景平的话,一时间也有些后悔:“我这不是想给爹考个甲科回来让您说说嘴的嘛。”
那一场院试,他可是穷尽了所学的靡丽词句呢。
徐泓听了也颇有感触:“到今天我也对你这个案心服口服。”
他上回院试大抵也像晏升那样,在做文章上极尽润色用词,力求文风瑰丽了吧。
殊不知,却因为刻意迎合主考官,而忽略了试题本身是大忌。
“连我今日也是心服口服,”
晏老爷赶忙把上座让了出来:“卫四公子快上座。”
吓得卫景平又想遁地:“晏伯父客气了,叫我怪不自在的。”
晏老爷听他这么说,这才没那么隆重了,说了会儿话,就叫他们几个玩儿去了。
等退出书房,卫景平见天色不早,同晏升说道:“晏兄,话本子?”
府学放假之前卫景平在庙会淘了淘,得了两本新鲜的话本子,拿给晏升看了看,这人嗤道:“这算什么,要是到我手里能改得更离奇好看呢。”
卫景平就追着了:“晏兄,你给改改?”
晏升:“……”
就不该吹他有这个本事的。
……
晏升刚才还感激他倾囊相授,这会儿见他来敲竹杠,气哼哼地道:“这会儿找我讨要话本子,你是存心让我下次再落榜吗?”
卫景平嘻嘻笑道:“这会儿你又不读书,一块儿来改,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晏升想了想又说道:“我爹这么喜欢你,正巧我两个姊妹待字闺中的,要不要我爹做主许你一个?”
这本是晏父的意思,授意他来探一探卫景平的口风的。
徐泓哈哈大笑:“你就别打卫四的主意了,要打也是我们徐家来打,轮得到你们晏家。”
去桃源县问一嘴,谁不知道他们徐家是有名的能生美人儿姑奶奶的世家。
他们一句一句笑着,卫景平闭口不语,任凭他们开足了玩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泓问卫景平:“这么多人想给你做媒,难道真个就一个没看上?”
卫景平没办法了只好答道:“是暂时没这个打算,非要说的话,可能是跟这些姑娘家没有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