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天旋地转,周围世界逐渐扭曲、崩塌。千远闭上眼睛,平静地任由自己在无尽黑暗之中,不停地下坠、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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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远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现自己平躺在一片广茂的绿茵之上。身下青草柔软鲜嫩,天空湛蓝,焦阳当照,光线丝丝缕缕地铺到他身上,顿时驱散了夜风带来的所有寒意,空气中氤氲着清新的花香。
他站起身,顺着笑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不远处,几根粗壮的树杆置放在地上,当作简陋的木椅,围成一圈。大大小小十几只兔子或坐或躺,面朝圈内,正在为什么而鼓掌、赞扬。
千远走近一看,那十几只兔子都是他所熟悉的npc:面带微笑搂着两个妹妹窃窃私语的贝莎菈,用宽大叶片盖住眼睛枕在肌肉兔腿上睡觉的侍者兔,置身于包围圈中心提着裙摆翩翩起舞的贵妇兔,专心致志欣赏舞蹈的披肩兔……
……还有奥文莱、助手兔……甚至连已经被异变兔种吃掉的亨利都出现在了这里。
对方坐立难安,看起来完全理解不了这种转圈圈式的舞究竟有什么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观赏,没有中途直接离开。
它们身体的畸变都全部消失了,一群同样雪白可爱的兔子窝成一团,软软乎乎,要不是身上的标志性服装、饰品没变,千远差点就认不出来它们谁是谁。
“你可算醒啦。”
千远刚靠近兔群,助手兔就注意到了他,兴奋地朝他挥手:“快来快来,女巫小姐刚讲完故事,待会安达茜纳跳完舞,就轮到魔术表演了!”
千远沉默着快步向前。
助手兔与贝莎菈三姐妹坐在一起,旁边还有一条空着的、明显是准备给他坐的树杆。千远经过贝莎菈三姐妹面前时,贝莎菈怀里忽然传出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先生。”
“早上好。”
“……”
千远顿住脚步,低头,注视着贝莎菈怀里,一只小到单手就能覆盖的兔子,“……早。”
小兔子扒拉着姐姐的手臂,露出一张瘦瘦小小的脸,清澈而明亮的眼睛染着水意,湿漉漉地望着他:“请、请问,我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吗?”
千远盯了它片刻,移开视线,淡然回答:“可以。”
小兔子双眼一亮,立马脱离姐姐温暖的怀抱,蹒蹒跚跚地跟在千远后边,挨着他一齐坐下。
坐到树杆的一瞬间,千远猛然觉,自己身旁多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女人穿着裙摆宽大的纯白褶裙,肩上披着厚而长的米白色外套,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皮鞋。她面容模糊,浑身上下都白得不可思议,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她的色,是一种趋于冬日积雪、近乎病态的苍白。
她静静地端坐着,腿上压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脊背挺得笔直,瞧起来病弱无比的身躯却由内而外散着一种强大、宽厚而温和的气息,好似春日里冲散冰雪的一抹溪流,令人敬畏,又感到亲切。
她似乎是刚来,又似乎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只是千远一直没注意到她而已。
“女巫小姐,早上好。”
小兔子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贝莎莎。”
女人音调上扬,语气却轻柔得如同一片空中飘荡的羽毛,“睡得怎么样?”
“很舒服……”
贝莎莎揉揉眼睛,短暂的清醒过后,又开始犯困,"
姐姐怀里……暖洋洋的,醒来,还能看到最崇拜的……先生……呼……”
语音刚落,贝莎莎便蜷成一团,又睡着了。
女巫取下外套,铺在贝莎莎身上,继续说:“那你呢?”
她问千远:“你睡得怎么样?做噩梦了吗?”
千远摇摇头:“没。是好梦。”
“这样……是好梦就好。”
女巫轻叹口气,喃喃道,“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