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隔绝了青年的身影时。顾沧才没有忍住将头搁在门板上,豆大的泪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别墅里沉默又压抑。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是一开始接近的欺骗,是后面谎言维持起来的爱意让所有人沉溺其中,还是后面撕破脸皮的悲楚,又或是最后自欺欺人的弥补?
他没有为时缪最后主动的吻生出多少安慰,反倒痛苦到极致。最不堪的样子,被时缪看得一清二楚。
顾沧无地自容。
最后一次见面,竟然连最基本的的体面都做不到。顾沧愧于时缪,也愧于自己。
窗外炸起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偌大的别墅内,顾沧摁下总开关,霎时别墅内漆黑一片,框内的烟火耀眼绚烂,一簇簇开得艳丽,是只属大家的浪漫,也只属顾沧一人的寂静。
在下午时,顾沧翻到了父亲的日记,俊秀挺拔的字迹,从青年就记录了他见到母亲的那一刻,直到自己九岁时。
日记最后一页全是对家人肮脏的辱骂。
顾沧当时捏着那泛黄的纸张,指尖都用力到白。
他不明白,父母当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就算是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也全都在最后那有力的字体中被磨的干干净净。
纸上写着:我希望顾沧不出生。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薄情寡义之人?顾沧自认他对顾亦谣无感,甚至厌恶。可真当确认了之后,又因为所剩无几的血缘关系而牵动,牵一而动全身。
顾沧自认他少情,却没想到,此刻他被名为爱意的子弹正中眉心。他叹世间本无情,奈何山水落花皆有意。
在那个下午,顾亦谣的卧室里,顾沧疯似的砸碎了所有合照。他九岁那年,顾亦谣带走了所有母亲的照片,唯独不肯带走一张合照。
当天下午顾沧才疯的,在看到时缪之后。所爱的人就静静站在那里,乌黑的瞳仁澄澈清明,是黑渊中唯一的一点干净之地。
顾沧想象不到没有时缪会是什么样子,只有了疯一样的接近他,触碰他,才能从中感受到那么一点儿真实的爱意。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落入顾沧耳中,是顾老。顾沧就静静地看着老爷子,心中没有反应,鼻头却酸了。
还是有人会和自己吃一顿饭的。顾沧想。
车窗玻璃一排排闪过霓虹灯光,厚实沉重的车也在行驶过程中缓慢停下,最后车头和前方车尾隔了半臂距离。
堵车了。
“啧…”
时缪烦躁地从包里掏出烟点上,食指中指夹着烟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呼出白烟来。
一支烟吸完后,时缪察觉唇瓣已经干燥无比,等舌尖舔过时,时缪迅吃痛吸气,余光瞥了一眼左视镜,不禁暗骂道:“操,属狗的吧这是。”
他的唇角和唇上都被顾沧啃破了,回去还指不定被看到。手机在旁边嗡嗡震动了两下,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的短信。
语气颇像某人,事实也确实是顾沧。
“……”
读完手机屏幕上短短两行字,青年又抽出一支烟,倚在座椅上吸了几口。点点猩红在节骨分明的指节之间闪烁,昏黄灯光下中熠熠生辉,转眼间飘散。
等最后一口烟雾吐出时,前面的行车才缓缓开始启动。时缪将烟头摁灭在车内的烟灰缸内,踩下脚刹。
黑色的轿车融入墨色中,连同吞没了手机最后的一点微弱的白光。手机屏幕的两行字下了最后的绞杀令。
“挣脱枷锁去翱翔吧,你应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还有,我依然爱你。”
枷锁是什么呢,是前世阴霾,生父背心弃念,规矩的束缚,几近痴狂的爱意,又或是鹰那害怕未知,已经甘愿成为金丝雀的一颗心。这些是束缚他的伽锁,是困住他的桎梏囚笼。
时缪上辈子自认为自己是鹰,不受约束不受管教,无忧无虑,结果却只是活在所有人为他量身打造的蓝天下,轻易被哄骗折去双翼,心甘情愿屈身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