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靖安再次得到恶心陈守严的机会之前,其他商人已经自行动,把陈守严刚才集得的资助整理好,碎银铜钱合计起来共有十六两六银子。
诗会魁独得六两六,后面的依次递减,齐分剩下的十两。
六两六银子是什么概念
当初文靖安偷偷摸摸炼盐,跟陈三娘和文三贵忙活了好久才攒够五两银子买下一头母牛。
现在他一诗便直接换得六两六银子,放到原世界就是一万三千多块钱,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笔巨款了。
当然,文靖安现在在乎的不是钱,而是面子。
现在该轮到陈守严来“颁奖”
了。
早有人把奖金分成了八份,陈守严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依次颁,李思齐、方敬禾、陈崇章、徐文其、林宁宴作为魁的文靖安放在最后。
陈守严拿着沉甸甸的钱袋,此时难以解析他的心理活动,或许他有千百个不情愿,或许他以大商人的身份真心为文靖安祝贺,又或者他以外公长辈的身份对文靖安有了改观甚至赞赏,总之无论是哪一种,他脸上的笑意明显都不好看。
他来到文靖安面前,把奖金交到文靖安手中,作为主家和颁奖人,他理应给文靖安这位诗会魁说几句勉励的话,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说,倒不是他刻意给文靖安臭脸,而是他没法开口,没脸开口,上一次他跟文靖安说话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野种
所以他心里最应该有的是愧疚。
而不管他怎么想,文靖安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办,双手接了陈守严的奖金,文靖安甜甜笑道“这笔钱我会全部交给爹娘保管的,有了这笔钱,我们家可以过得宽裕很多。”
陈守严“”
文靖安其实还想加一句“以后我生病也有钱治病了”
,但为了陈三娘和文三贵,他强行忍了下来,他现在是文靖安,有家人有亲戚有朋友,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跟陈守严不是复仇,一旦那么说了,在这个以“孝”
为大的时代,不仅陈守严,李碧存和林宁宴等人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
人很多时候要学会克制做出取舍,不能为了一时之快不顾后果,这就是文靖安的成长,如果放在两年以前,没有陈三娘跟他讲这里边的道理,他现在会抓住这个机会对陈守严一顿奚落羞辱,甚至冷笑着说“谁要你的臭钱”
,然后把袋钱扔砸陈守严脸上潇洒离去。
如果这么做了,他倒是爽了,但绝的是陈三娘的路。
所以现在他对陈守严留了一线,以求日后好相见。
因此他收敛了笑意,捂着钱包,跟陈守严拱手作揖“靖安谢谢外公。”
陈守严顿了顿,也不知道文靖安的意思他能否读懂,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着文靖安最后的克制和陈守严那个点头,全场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林宁宴和陈崇章等学子都上来祝贺文靖安,称赞他为当之无愧的魁。
陈崇章先说道“没想到你有如此诗才,这诗传扬出去,你要名扬天下了”
文靖安“夸张了。”
林宁宴道“我觉得不夸张,先生都说你这诗要入大盛诗坛前二十,你知道以往写出前二十诗作的大家都是些什么人那是要青史留名的”
文靖安“”
这真的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但说到底这也不算坏事,毕竟文名这种事不像他炼盐要闷声大财,文名越盛机会越多,甚至以后考科举都能得到不少便利,比如县试最后一场叫做“提堂”
,主考官县尊大人会亲自对所有应试者进行一轮面试,如果那位县尊大人恰好读过文靖安的“大作”
,那文靖安肯定比其他应试者有优势。
因此文靖安也不虚伪客套,对林宁宴等人的恭贺全盘接受,一场诗会完毕,陈守严命人收拾笔墨之后重新开宴,这时的宴会重点自然是放在了讨论文靖安那大作之上。
李碧存对这诗爱不释手,三位教习也是大加赞叹,陈守严虽然不表态,但对这样的诗文自然也是钟爱有加的,更何况旁边不少见风使舵的同仁不断给他吹耳边风,夸奖这是当世第一五绝,越读越妙,他们想烧成灰倒在酒里一起喝下去,还有个别表示要打包回去灌给自家儿孙喝,让他们沾点文靖安的诗性。
李碧存当然不给他们烧,暂时欣赏够了文靖安这天赐之诗后,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跟三位教习咬耳朵一阵商量,之后叫了声“靖安,你且过来。”
文靖安闻言起身往李碧存那边走去,李碧存道“我和三位教习商定联名写一封信到县里,请县学的宋教谕递呈县尊大人,县尊大人乃是同进士出身,他对诗词一道自然独具慧眼,你这诗到了他手里必定能大放异彩,传出县城传到府城是迟早的事,不过这诗毕竟是出于你手,我们要先问你的意见,你可愿意”
文靖安拱手作揖道“学生求之不得,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李碧存道“嗯,不过这封信你也得动笔。”
他把文靖安刚才写的那诗举起,继续说道“这纸张太大,且刚才写得仓促,署名又是放在了背后,你在信纸上重新誊写一遍,与我们的联名信一起寄过去。”
一件小事,文靖安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