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洗漱完下楼,正在厨房做饭的阿姨说:“他走了好一会儿了,没吃早饭,我让他带上三明治和牛奶,他也不肯。”
看一眼窗外灰白色的天光,黎棠不明白蒋楼为什么走这么急。
打算随便对付两口就去学校,黎棠刚在餐桌旁坐下,张昭月披着外套从楼上下来,看向黎棠时表情有些懵然:“蒋……你的同学呢?”
黎棠把阿姨说的话重复一遍,张昭月点了点头,坐下吃饭时仍有一种晃神的心不在焉。
黎棠已经习惯和妈妈一起吃饭时保持安静,因此当张昭月再度开口,黎棠难免愕然。
“你和他,在一个班吗?”
这个“他”
指的自然是蒋楼。黎棠稍顿片刻,便回答:“上学期在一个班,这学期我在(5)班,他还在重点班。”
张昭月点头,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想从黎棠这里得到验证。
她舀两下碗里的粥:“那你知不知道他……他家里的情况?”
这个问题由来并不稀奇,作为家长,去了解孩子朋友的家庭情况,无可厚非。
经过一番斟酌,黎棠说:“他父母早逝,现在一个人住。”
张昭月喃喃重复一遍“父母早逝”
,轻笑一声:“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黎棠将这笑理解为不相信,毕竟蒋楼现在如此优秀,任谁都很难想象他是靠自己一个人成长至此。
若是别人,黎棠可以权当没听见,可这声笑是冲着蒋楼,黎棠就无法忍耐。
“他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打听来的。”
黎棠为蒋楼正名道,“全校同学都知道他没有父母,要是有父母,他也不会被欺负到休学……”
“休学?竟然是休学吗……”
张昭月急切打断,“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休学?”
母亲反常的态度,令黎棠愣了一下。
不过并未起疑。他正说得有些义愤填膺,只当张昭月求证心切,回道:“好像是在他十岁的时候,和几个初中生打架,他的左耳受伤听不见了。”
“……听不见了?”
“嗯……完全听不见声音。”
黎棠不想用“单侧聋”
这个医学名词,觉得太残忍。
关于蒋楼,他也只打算说到这里。黎棠不奢望所有人都能痛心蒋楼的遭遇,至少不能让他被人误解和揣测。
而且黎棠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妈妈,那个会在他挨打时扑过来护着,会在他生病烧时抱着他一整晚的妈妈,有一颗柔软的慈悲心。
只是没想到,张昭月的反应如此激烈。
咣当瓷勺砸入碗底的刺耳声音。
黎棠抬眼,入目的是母亲抖到勺子都抓不住的手,还有血色褪尽的面孔。
“听不见了……”
张昭月看向黎棠的眼神几近恳求,像是企盼他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他的左耳,真的完全听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