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我只看你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有了很多零花錢,想要什麼再也不用和父母張口,但是無數次路過那個曾經望眼欲穿的櫥窗,裡面有了更加精緻的玩偶,卻一次都沒掏錢買過。
別人都道他是池家小少爺,要什麼沒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努力爭取,才有機會得到。
可是多年之後的一個晚上,有人拿了一個小和尚擺件,說是送給他的年禮物。
他本就早已心動,卻在那一刻,突然覺得這也許就是冥冥之中兩人之間的緣分,唐松靈是上天給他的禮物,告訴他,你已清冷自律多年,這是給你的獎勵。
身後響起突兀刺耳的滴滴聲,池律從回憶里抽離出來,腳下往路邊讓了讓,一輛三蹦子擦著肩膀見呼嘯而過。
曾經也想過萬一被父母知道,他還沒有能力保護唐松靈該怎麼辦,那時候只想著如果真有這一天,他可以什麼都不要,只陪著唐松靈一起面對,只要自己足夠堅定,沒有什麼是攻克不了的。
但現實給他狠狠上了一課,苗韻一個無權無勢的瘦弱女人,就能讓他見不到唐松靈。
她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再不能像個鴕鳥一樣躲著,被爸媽知道是遲早的事,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快成長起來。
池律定了定心,眼裡更加堅定,他做不到和唐松靈分開,眼下最著急的,便是穩住苗韻,高考在即,絕不能讓唐松靈的努力白費。
即便是在初夏,常年不見太陽的樓道仍然有些沁涼的寒意。
苗韻站在樓梯拐角處,聽著少年越來越遠的腳步,舒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才繼續往上走。
剛打開門,便見唐松靈在門口站著,一臉急躁。
「媽,剛剛,你、你在和誰說話?」
苗韻偏頭冷冷瞪了他一眼,沒出聲。
唐松靈卻不像往常一樣識閉嘴,雖然臉上怯懦的得很,嘴上卻不停,「是他來了嗎?我能見見他嗎?」
苗韻背對著他頓了一瞬,下一刻轉身就是一巴掌,扇得極狠。
唐松靈沒有防備,被她扇得一個趔趄,後腰撞上矮櫃,上面擱著的花盆應聲而落,慌亂中一腳踩上碎片。
「啊。。。。。。」
苗韻沒想到會這樣,慌了一瞬,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厲聲道:「你還有沒有點廉恥?聽見人來了就往上湊?」
「不是,我。。。。。」唐松靈疼得臉上有些發白,還是堅持問:「他說什麼了,您。。。。是不是罵他。。。。。。」
「我讓他滾,以後再也不要來了。」苗韻冷道。
唐松靈知道她不會說什麼好話,但還是被刺了一下,抿起嘴角低了頭不說話,沒一會兒,幾顆晶瑩的淚珠就那樣掉在地上。
苗韻氣極,喝道:「你哭什麼?!」
唐松靈不出聲,低頭挪到桌邊,拿起鋪在桌面上的卷子開始做,眼睛卻像個壞了水龍頭一樣,淚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苗韻見他這幅模樣氣極,一把將他面前的東西全部掀開扔在地上,道:「去,收拾東西。」
「啊?去、去哪?」
「回老家!」
唐松靈猛的抬頭,眼眶上還掛著將掉未掉的淚珠,滿臉錯愕,他這才意識到,苗韻真的不要他念書了。
「不,媽,求你了,讓我考完好不好,只有一個月了。」唐松靈跪在苗韻腳邊,扯著她的褲腳哭求:「考完我立馬回去好不好,大學的費用我可以自己掙的,以後我可以養你,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好不好?」
苗韻立在原地,眼神空洞,良久她才道:「你少拿我說事!我對不起你老唐家,如今不能一錯再錯,你既然不肯和池律分開,那我們就回老家,離京城遠遠的。」
「不要。。。。。」
「你要是執意不肯走,我也不能綁你去車站,但是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兒子,你也不要再叫我媽,我擔不起!」
自從事情暴露以來,苗韻一直都處在崩潰的邊緣,有時候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有可能讓她瞬間暴怒。可這兩天,許是連日來的打擊與折磨,也漸漸有了衰頹之意,剩下的只有冷漠和決絕。
唐松靈知道她說到做到,此時此刻才真正嘗到絕望的滋味。
客廳窗戶半開著,窗外連成片的蟬鳴漏進這間沉重壓抑的房間。
他偏頭往外看了看,突然想笑,可喉間儘是苦澀蔓延,怎麼努力也提不起唇角。
「我跟您走。」
苗韻愕然回頭,唐松靈已轉身收拾碎了一地的花瓶。他低著頭仔細將碎片收集起來,起身時因為腳傷,身體趔趄了下。
不知為何,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背影,她竟覺得格外苦澀。她張了張嘴,啞著嗓子問:「你怪媽不通人情,冷漠刻板,是不是?」
他轉向苗韻,臉上空洞地沒有一絲情緒,只剩蒼白。「不管最後我和池律有沒有分開,您都不打算再讓我待在京城了,不是嗎?您是我的母親,我敬您愛您,現在我擁有的,也都是您給予的,您有收回的權利,我不會怪您。」他頓了下,唇角似乎有過一瞬笑意,「能遇見他,是我來京城這三年唯一開心的事,但這個機會是您提供的,我還是很感謝您。」
少年人的愛意最是純澈,不摻雜質,苗韻看著唐松靈眼底轉瞬即逝的青澀愛慕,心裡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她曾也是有著懵懂愛戀的少女,如今,卻被生活逼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