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时,松影深处仍坐着一人,风吹不动,竟像是雕像一般。
后半夜,承云阁。
“嘭”
一声,程义正愤怒地扔掉桌上的茶盅,拍着桌面骂道“第几回了这点破事都干不好,我养你来有何用”
圆桌外,庆安跪在地上认错,不住解释“回少爷,合欢散当真是下在解酒汤里了,可不知为何,那叫春白的侍女回聆涛苑后,没有把解酒汤拿给王妃和齐大人喝,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把解酒汤倒在花圃里了。”
程义正气得又开始摔茶盅。
庆安哆嗦,不迭喊着“少爷息怒”
,程义正转过身来,横眉竖目。
“息怒再剩最后一天,锦衣卫便要派人来接走燕王妃。等人一走,我便是有十只手也再难转圜局面,你让我怎么息怒”
庆安心念疾转,说道“这有何难登州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地盘,何况观海园独在海岛,锦衣卫来接人,咱不让他接着便是”
程义正“呵”
一声冷笑“你底气倒是比我还足。”
庆安赧然,自知阻拦锦衣卫接人难度多大,然而话已放出,为保住日后在程义正跟前的地位,只能厚着脸皮承诺“少爷放心,别的小的不敢保证,但这一次,锦衣卫一定来不了登州,接不了燕王妃”
程义正眼神狐疑。
庆安举手誓“若再让少爷失望,庆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义正深吸一气“行,本少爷就再信你一次。”
虞欢次日醒来,头痛欲裂,春白亲自下厨煮了碗解酒汤给她喝下,才见她眉头舒展开来。
放下瓷碗后,虞欢坐在镜台前,由着春白梳妆,想起昨天夜里断片前生的事,疑惑道“齐岷呢”
春白用梳篦梳着虞欢柔顺的长,回道“齐大人昨天很晚才睡,眼下估计还没起来呢。”
“很晚才睡”
虞欢更疑惑。
春白点头,瞄一眼窗外,低声道“昨天夜里齐大人一直坐在水池边上,不知道看什么,愣是待了大半宿。”
虞欢跟着往窗外看,古松葳蕤,晨光从枝叶间渗漏而下,洒在白石嶙嶙的水池里。水池边角,蓄着泥沙,沙里趴着只正在晒太阳的螃蟹。
虞欢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半个时辰后,虞欢走至松树下,蹲在水池边,摸着沙窝里的螃蟹,道“小霸王,他昨天是在看你吗”
春白抓着袖口,心有余悸地欣赏着虞欢对螃蟹的“爱抚”
,听得这一句,忙劝道“王妃,你小心一些,别被它夹着。昨天齐大人都只是坐在一步开外,没有动手摸的。”
说着,便指向松树底下的那块矮石,补充“哪,齐大人便是坐在这里的。”
虞欢看去一眼,语气怀疑“夜里那么黑,坐在那里,能看清什么”
“可是齐大人确实是坐在这儿的,”
春白确信无疑,“一动都没有动过。”
虞欢挑眉,看回手底下的螃蟹,默不作声。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正屋房门被人从内推开,虞欢在水池里洗了洗手,起身走过来。
齐岷甫一出门,便看见迎面走来一抹熟悉的身影,目光停在那件葱绿地妆花纱裙上,没往上移。
“齐大人,早。”
虞欢打招呼。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