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還能是誰?」
她很安靜地問了一句。
花園的側門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
柳拂嬿閉上眼睛,在他身上的清冽氣息里,漸漸找回自己的呼吸。
車子才開出前門,柳拂嬿立刻失去了渾身的力氣。
「我那時候太小,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消解了盛夏的燥熱,讓人心安。
只是稍稍抬起手,撫了撫她的後腦勺。
「明明之前一直都居無定所。」
「除了她,還有誰知道我在那。」
頭頂上烈日炎炎,她卻止不住地渾身顫唞。
那股陰森的殺意,這麼多年來,一直盤踞在她的噩夢裡,久久不息。
隨即,不公平的感覺扼住了心臟。
不是說媽媽是全世界最愛孩子的那個人嗎?
為什麼她要這樣對待自己。
為什麼其他的孩子都父母雙全,相親相愛。
只有自己要承受那一切。
她不是沒有想過,忘掉所有的這些事。
只要柳韶不再賭玉,就徹底地原諒她,原諒這個自己唯一的家人。
然後,兩個人相依為命地度過餘生。
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有些事情就是永遠忘不掉的。
有些傷痕,就是一直留在心裡,長不好的。
柳拂嬿緊緊地咬著牙關,咬得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
絕望到極致,原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眼前的世界由白變成了黑,大腦深處也傳來強烈的痛楚。
她墜入回憶的深淵,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心底只剩下憤怒和悲涼。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掉入巨大的囚籠,眼前是層巒迭嶂,周圍是荊棘叢生。
無聲無光的永夜。
不知過去了多久。
忽然,認知狹窄的混沌被打破。
身旁那個朦朧又模糊的聲音,總算傳達到她的耳中。
「寒露。」
「柳寒露。」
是薄韞白的聲音。
他那麼桀驁的一個人,聲音卻這麼清潤溫和。
就像是,終於剝開了重重迷障,到最深的地方來找她。
伴隨著他的話音,好像有甘冽的雨霖,降落在龜裂的大地上。
隨即,夏蟬的叫聲,空氣的嗡鳴聲,蝴蝶在花間振翅飛舞的聲音,也像潮水一般湧入耳朵。
柳拂嬿抬起眼。
看見整個世界都雪亮透明,花園裡滿溢著藍紫相間的絢麗花色。
薄韞白就在她身旁。
以一個半蹲跪的姿態,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