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聚摇了摇头保持沉默。
现在不是他的时间。
时故注意到了张昱同的眼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低垂着眼眸沉声问道:“你们,饿过肚子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也很沉重。
压得张昱同和申屠芸琴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饿过肚子。
张昱同是幽州土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别说饿肚子了,从小到大连剩菜都没吃过。
申屠芸琴也差不多,虽然不是幽州本地人,但也是家境殷实的,同样也是不知道剩菜是什么滋味儿的人。
时故打量着他们,突然闭上眼叹了口气。
他突然现,自己也怪不了张昱同他们。
你不能要求一个完全没有过切身体会的人去理解他没有体会过的事情。
何不食肉糜虽然很让人不齿,但没饿过肚子的人又怎么能理解到饿肚子是什么感受呢?
理解不了的。
即便有文字记载,甚至有影像记录,但是该不理解还是无法理解。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net),食土而活,胀肚而死。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哪怕把这些文字记载印在眼睛里,也无法理解那是怎样的惨烈。
他们想象不到人要饿到什么程度才会食子,食人尸,食观音土,活得毫无人样,死也毫无人样。
时故饿过肚子。
任聚饿过肚子。
第一桀也饿过肚子。
但他们三人虽然都饿过肚子,却也有着区别。
第一桀只是孤儿院偶尔揭不开锅的时候会饿几天,但总能缓过劲来。
政府补贴,好人的救助,都能让他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和他爷爷不至于饿出毛病来。
早些年虽然穷,但一顿饭而已,只要爷爷带着他和孩子们开口,乡里乡亲总能凑出一顿饱饭,让这些苦命的人儿活下去。
不管怎么说,第一桀始终都有所依靠。
后来国家展,给孤儿院的补贴也多了。
虽然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但总不会再让人饿肚子。
任聚和时故没有孤儿院可以依靠,也不会办什么国家补贴。
他们只有自己。
好心人不会每天等着帮助陷入苦难的人,百家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那么淳朴,给饭吃不说,还能照顾苦难者的情绪。
不懂事的时候也便罢了,懂事之后,求过几次施舍,挨过几次白眼,就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乞求他人的善心了。
他们跟狗抢食,甚至杀狗而食。
他们跟猪抢食,泔水桶里总能现‘宝藏’。
没吃完的鸡腿,猪蹄等等大块的肉食,放进河水里冲冲也是难得的美食。
饿着肚子的时候,别说泔水桶里的‘宝藏’了,泔水本身都是救命的食物。
而这些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任聚和时故两人曾经饿到吃树叶,吃树根,在雨后的清晨满世界找菇类,没条件处理,直接生吃。
直到再大点,不管来路正不正当,能有收入了之后,他们才结束了那隔三岔五就要饿肚子,倒霉的时候能差点饿死的日子。
时故闭着眼睛思索了许久,直到协议弄好了送过来,才缓缓睁开眼睛,不无颓然地说了一句:“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然后阻止了送资料的工作人员顺手收拾桌面的举动:“都给我打包,我要带走。”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开口,这些甜品要么被扔进垃圾桶,要么被温希的员工或者保洁员之类的捡去吃掉。
他既不希望这些食物被扔掉,也不希望让别人吃他们剩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