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扶瀛扯了扯她的袖子。
“啊?你刚才说什么了?”
“哎呀,你这个人,我是说,咱们应该去禀报父君才行,这么草率,成何体统。”
“我才没你那么傻呢,如果回去禀报父君,只怕就回不来了,谁会相信这等玄妙之事呢?那样的话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反正不管在这里待多久,回去之后,也就转瞬即逝那么片刻。”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扶瀛从诗妍的话里,听出了她的小心思。
“你不会想在这过一辈子吧?”
“也行啊。”
诗妍开心的答道。“不愧是我的亲哥哥。”
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扶瀛听完瘫在了那里,不想再说话了。
“按诗妍所说,那岂不是可以活两辈子?怎么可能嘛。就算可以,那也纯粹是她自己想留在这里,和她的相好白头到老,那我呢?我又图什么?这不是把我给耽误了吗?况且,若是我自己回去,事情肯定瞒不住的。不行,等我伤好之后,我一定得再劝劝她。也许这就是一场梦而已,终究会醒的,在这样的虚幻里,与其沉迷,不如早点清醒过来。”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
话说上次北原使团不辞而别,和谈之事并未有一个明确的定论,战事依旧不甚明朗,两国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平静期,两边都不知道对方在打着什么算盘。不过从谈话间,双方,尤其是北原方面,明显能够感觉到他们已经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正面作战,有叶华的存在,他们没有办法真正取胜,而小股的骚扰,又不痛不痒,真要把南境逼急了,正面死磕,最好的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最差的结果,可能横断山麓就是南境的马场了。虽然因为公主被拒婚,搞得北原脸上很不光彩,但这段时间,北原并没有因此而大动干戈。
南境大祭司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自始至终,他既没有因为叶华的拒绝而苛责于他,也没有因为和谈无疾而终有任何的担忧。以至于坊间开始议论纷纷,大致是些“大统领才是南境第一人”
、“大统领才是真英雄,敢正面回绝北原的无理要求”
、“大祭司惯于忍气吞声”
诸如此类的言谈。诗妍出门采办,也留意到了这些,叶华一般只往返于军营和家中,所以一直以来他并不知晓这些流言。
“说说而已,过一阵子就消停了。古往今来,大祭司都是最重要的人,替万民询神意,这又怎么是我这样的一介武夫所能比的。而且我也无意权力,等战争结束,我就放下这一切,跟你去芳泽谷隐居。”
“芳泽谷?”
叶华的这番话让诗妍很开心,她虽出身宫廷,但也从不贪恋权贵,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芳泽谷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里遍地都是花木,一年四季都能够欣赏到各种不同的花开放。以后我们闲暇之时,就可以找一处山头,在蓝天白云下,看花开花落,闻八方来香。”
“这个芳泽谷在哪里啊?听上去好像你去过?跟谁一起去的?”
诗妍的话,有了那么一点酸酸的味道。
“跟一个女人……”
叶华神秘的说道。
“啊?是谁,说,原来你有事瞒着我,哼……”
诗妍马上翻了脸。
“好啦好啦,先别生气嘛。是我小的时候,母亲带我去的。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那里美得不可方物,也正是这样,我母亲跟我说,‘孩子,普天之下,少有这样的净土。这天下,越是稀有、珍贵的东西,越容易被觊觎,被占有,被争夺。世上本无好坏贵贱之别,那都是人心的自私在作祟。所以,以后,越是纯美的东西,越不要轻易染指,就让它按照原本的样子存在就好,不要打扰它。’母亲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将来我们也只是就近建一居所,往来芳泽谷,偶尔去远远的看一下就好。”
“远远的看一下就足够了,我听你的。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亵玩焉。”
叶华会心的笑了。
平静的水面之下往往暗藏着汹涌。两国军队的动向,一直在各自的哨探监控之下,并无异动,当然,军哨盯得是大部队的动向,对寻常百姓的活动并不会特别地敏感。
这些时日,扶瀛感觉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他又打起了回家的主意。但不管他怎么说,哪怕以自己回去扔下诗妍不管了相要挟,诗妍依然不肯就范。他本心不想就这么待在这个还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甚至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存不存在都不得而知,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他想快些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他不知道父君是否有担心他们兄妹,是否如他一样的挂念。但是现在诗妍始终不肯同意,看来常规办法是行不通了。他不想逼诗妍做任何事,尤其现在她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幸福,这也许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也许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但他无法做到独自离开,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而且,那面镜子本就玄幻离奇,万一回去之后,情况生变,再也无法回来,那兄妹之间自此将再无相见可能。每每想到这里,他内心就纠结无比。不过有一件事他一直很想得很清楚,也认识得很透彻,那就是,他们俩本不属于这里,也许就不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