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叶浮光起来时,才发现窗外飘起了小雨,细如丝,根根拂过枝头浅色梅花。吉祥替她披了件薄衫,如意则活泼地提及,这是到了雨水的时节,永安城一贯这般多雨,可现在外头花草都未开,若想出门赏景,还得再过些时日。
她摇了摇头。
作为宅女,她没有什么出门游玩的兴趣,感觉王府一角一景已是极致,外头下着雨,正好适合在屋里做些事情。
昨晚叶浮光照着信,给沈惊澜将那药丸化在了茅根水中,托着她脖颈一点点将水送进去了,今日还得按叶渔歌的要求,记录岐王服药后的变化。
虽然叶渔歌只要求她详尽描述脉搏、气色、舌苔等,但曾经被中医朋友问诊过无数次的她很明白,病人的症状是越详尽越好的。
故而今早郁青带着那两个地坤进来时,她并未如往常那般避让。
郁大管家撇了她一眼。
“侧妃有何指教?”
叶浮光摇头,“没有,看看。”
听罢,郁青神色里露出几分嘲讽,“替人擦身可不是什么好做的活儿,侧妃即便有乾元的先天优势,这细胳膊腿,学来也无用。”
擅长当妈宝、但不擅长当孙子的叶大学生在她说出更多难听话之前,忽然提了个话题,“你不觉得王爷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些了么?”
闻言,郁青条件反射往床铺方向看去。
其实叶浮光的描述并不准确。
若要论面庞颜色,沈惊澜前几日那副气色极其红润饱满,好似涂抹艳丽妆容的模样是最好看的,而今热毒散去稍许,唇瓣上的红也退却,眉目里的凌厉也少了三分。
而今的她看起来更像是病人。
叶浮光状似不经意地科普,“想必郁管事也听过‘回光返照’一事吧?王爷病重,再时时如枝头最盛的花那般,并非好事,盛极当衰。”
郁青一时无言,好像被她唬住。
直到听见她的下一句:“所以今早当再喝一碗绿豆粥,再接再厉!”
“……?”
郁管事朝她怒目而视,“倒是忘了侧妃家中有些医学渊源,既有如此本事,待薛院使回宫报到,侧妃倒可与他探讨王爷病症。只是王爷若因侧妃之令出了差池,届时圣上治罪,这府中上下,皆难逃责难。”
她不提叶浮光都忘了。
沈惊澜的状况,宫中是时刻关注的,万一这边叶渔歌还没找出什么办法,休假结束回来请脉的薛太医就把事情禀报到皇帝那里,她岂不是完了?
她记下岐王状况,转过身去,像抓自己尾巴的猫一样原地转了几圈——
“如意。”
是时候祭出她每年期末考的大杀器了:在做题和作弊之间,当然是选择做法!
叶浮光朝外面唤去,“这永安城里最灵的庙在哪里?”
现在能比男主女主更硬的后台,应该只剩下神仙了叭?
……
当叶侧妃出门时,外面的绵绵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雨下得比依萍找她爸要钱的那天都夸张,甚至还有惊雷。
替叶浮光撑伞的如意在一声雷鸣后缩了缩脖子:“王妃,要不改日吧?”
“不,就今日。”
炮灰想加戏,本就逆天改命,接受一点上天考验很正常。
就要听最响的雷,淋最狠的雨,这样三跪九叩到庙里才能显示出她虔诚!
叶浮光昂首挺胸,拿过伞准备踩进府门前青砖上的那汪积水,听见吉祥面无表情地提醒,“永安城外的相国寺,以王妃的脚程,需走两个时辰。”
什么?
走四个小时?
这不是当场就要了她的命?
神色坚毅的叶浮光立刻转身,“车夫呢?马车呢?劳烦他们准备一下,等雨小了咱们再出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好在春日的雷雨说走便走,晌午一过,天就晴了些许。
岐王府的马车一路出城,哒哒哒地跑到了永安城外金碧辉煌的相国寺远处,待叶浮光走下踩凳,望了望才发现这寺庙香火旺盛,超过她所想。
门口还有一尊眼熟的金身雕像。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寺庙门口络绎不绝来去的马车,哪一辆都比岐王府的阔绰,而且高调得多,她迷惑地转头问如意,“咱们怎么停这么远?”
如意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在她耳边小声道,“前朝皇帝喜好建寺庙佛塔,王爷还是征西大将军时,就曾上奏高。祖,言及是朝廷无所为、才令百姓转而迷信此道,后来更是亲率沈家军拆了无数庙宇,唯有当今天子认为此相国寺修建不易、保下此处,故而登基后,相国寺为他塑了一尊金身,表念感激。”
叶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