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量完她手腕的尺寸后,唱晚立刻抛弃了爸爸,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那个少年的身后。
少年寡言冷语,从头到尾把她当成了空气,说是忽视,可又会注意她不被店里的一些机器磕到碰到。
这个镯子几乎可以说是他一手完成。
躺在藤椅上的老人似乎生了病,整个人病恹恹的,没有什么精气神。
把银烧红变软,反复捶打、退火、塑形,到了合适长度后,将银打成圆形,用手镯棒缠绕好形状,最后是抛光。
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很仔细,眉眼专注认真,连唱晚时不时在他旁边缠着他说话都没影响到他。
手镯抛完光后,或许是怕少年刻字功力不够,毁了这个手镯,老人家亲自在上面刻了她的名字。
临走的时候,唱晚赖在他身边不是很愿意回家,唱晚爸爸还调侃着问她,是不是喜欢那个哥哥,要是喜欢,就把她嫁给他。
然后见她居然真的认认真真的点了头,唱晚爸爸吓得魂都没了一半,脸上的表情幽怨极了。
后来还是那个少年送了她两个银铃铛,才成功哄着她跟爸爸回了家。
那两个铃铛上面刻了他写的两个字,似乎是用来练笔的,比起他的外公,字迹有些青涩。
平安。
可是现在,平字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安字。
思绪渐渐从过去抽离回到现实。
唱晚把刚刚的情绪压到看不见的深处。
父亲曾说,越渴望得到的东西反而藏得越深,顺其自然,说不定某一天,它自己就出来了。
找东西也是一样。
昨天下班的时候她还看见了那个铃铛,就算丢了,应该也还在这个房子里,说不定哪天它就自己出来了。
思及此,她不再纠结,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出来后,她照例打开电脑开始翻译。
九月的时候,她接了一本英文小说的翻译单子,由于后来出去上班,进度拉了下来,到现在才刚刚完成四分之一。
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着,唱晚很莫名的,又想起了那个少年。
十一年过去了,她早已不记得那个人的容颜。
或许是刚刚想起了父亲,或许他也是和父亲有过接触的人之一,此刻,她忽然很好奇,那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算一算,他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结婚,有没有接手那家银铺?
唱晚忽地回过神,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体,揉了揉眉心。
想什么呢?
他一定会过得很好。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到了法国嘉宾来访的日子。
接待接束后,就是为期三天,堪称生不如死的同传会议。
除了严余晖和唱晚两人以外,公司额外调派了两个翻译过来支援。
同传会议按分钟计费,一般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轮一次岗。
四个人接替着上场,压力到不算很大。
嘉宾来访的最后一晚,是商务晚宴。
比起关在同传箱里实时翻译,陪同翻译的难度小了很多。
这天晚上,四个翻译里只有唱晚会跟着周惊寒出席。
晚宴设在一个茶庄,装修得古韵古风,既有亭台楼阁,亦有小桥流水。
旁边还有一条很清澈的小溪,几条锦鲤正在其中悠闲地吐着泡泡。
来访的几个法国人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其中一个甚至在中国生活了十多年,在一些古典文学上颇有造诣。
唱晚很惊讶地现,周惊寒居然会说法语,而且说的不错,连小舌音都能念得标准好听。
或许是她诧异的表情太明显,周惊寒抽了个空俯身靠近她,低声问:“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靠她这么近,唱晚只会觉得浑身毛,可换了周惊寒,她却希望能离他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