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她呢?
她不像其他小姑娘一样玩过家家,一个人堆了很漂亮的城池,还有炮弩。
潮涨潮落,拍打着城池,她暗叫道:“不好,敌军来犯!”
她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苍白的脸上洋溢着灿烂。
她说,她叫迟安!
姜迟安!
和姜老师一样的姓。
她喜欢追在他的身后喊大哥哥,是个软糯娇嫩的小姑娘。眼睛干净透彻,像星河落入,满眼都是他。
弟弟吃他的醋,将他作业丢到海里,被爸爸逮着抽了一顿。
大概是幼时救命的交情,也或许鲛族天生的亲和力,小迟安过分的依赖他,险些让长辈给他俩定了娃娃亲。
小迟安不明白,“什么是娃娃亲!”
被小姑娘这样一打岔,酒桌上的玩笑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迟安的玩具很多,也很喜欢跟他们兄弟分享,看弟弟惊讶的表示想要,她会骄傲的说‘都是我爸爸做的!’
于是弟弟也去耍泼打滚的要找爸爸做一个,被爸爸撵着打。
其实他也很喜欢,不过他是大孩子了。
他见过那箱子里有一艘驱逐舰,随爸爸出海打渔时他见到的一模一样。
后来他知道,迟安的爸爸是位武器专家,小小的她便立志用爸爸制作的武器,卫国、杀敌。
她很聪明,六岁已读完了兵法,大概慧极必伤。
她的身体并不支持她完成梦想。
他见过小迟安打针,稚嫩的小手扎满了针孔,她浑身滚烫的缩在他怀里、难受的哼唧,任谁抱都不行,肉脸潮红、呼吸微弱。
这样的事情入了秋后,几乎每周都在生。
腊月,下了两场雪,他都没见过她,倒是迟安的妈妈送来了一箱玩具,“都是安安玩过的旧玩具,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大概是觉得送旧物不好,姜夫人给他俩兄弟包了两红包。说是感谢一年来他们带着安安玩,一定让他们收下。
弟弟抱着航空火箭激动的上蹿下跳。
他还收到了一张迟安亲手画的画,海面落日、他背着她光脚在沙滩上踩下一排脚印。
背面写着,‘21o6年1月1日——迟安!’
他在她的身后寻找那胖乎乎的小娃娃,“迟安呢!”
那温柔似水的女子并没有回答。
夜里听妈妈向爸爸感慨:“医生下了病危,也不知道小迟安撑不撑得到年春。”
开春,妈妈带他和弟弟上儿童医院体检,他在等候时看到了迟安的爸爸刚缴完费出来。
他尾随那人一路,那人在玻璃窗外驻足好一阵才红着眼离开。
他学着那人趴在玻璃上张望。
那是重症监护室,她穿着粉色病号服,放在被褥外的手绑着红色的手环。
是小迟安!
她戴着氧气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像一个睡着的瓷娃娃。
他听见小迟安难受的哼唧声,那微弱的呼吸声时重时轻,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他心底。
她很痛苦,可他无能为力。
粉衣服的护士姐姐说,小迟安生了很重很重的病。
“会死么?”
“我不知道!”
再后来,他没听到小迟安的消息,对这个差点成为他未婚妻的女孩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一声声大哥哥的呼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