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将药暂时放到院子中的石桌上,语重心长地道:“我问了去接你们的人了,她们可是亲耳听见薛大夫的医嘱,说是伤口愈合期间,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饮食必须清淡!你们俩都得忌口!”
安宁乖乖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您说的对,都听兰姨的!”
兰姨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
言罢,转身端上药进了青云的屋子,他们在外面的院子还能听见兰姨的碎碎念,“小玉这丫头,都派人通知让她回来照顾你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你别生她的气,她这几天是真忙……”
安宁朝屋里看了一眼,转脸压低声音对还拿着大鸟站在原地的人说:“去吧,一半烤,一半炖,悄悄的。”
“不可!”
沈濯再次出声阻止,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安宁的袖子,眸光转动间,已经想好了新的说辞。
他道:“你不是才杀了几只狍子吗?不管是烤还是炖,都够吃了了。还是不要一下子造太多杀孽,这只白鹳,不如养好伤之后放生吧。”
安宁纳闷儿:这人咋回事,怜悯还分物种呢?
见到她眼里的狐疑,他又使出了美男计,先是露出了一个疏朗的笑来,语声也愈低沉温柔。
他说:“你怕是不知,这白鹳俗称‘送子鸟’,也是痴情鸟,它们奉行一夫一妻,一起筑巢、一起孵化幼鸟。如此这般,成年的白鹳都是有伴的,你若是杀了这一只,另一只会难过的。”
沈濯眸光清澈,瞳仁如墨,他专注望着你时,总是有一股让人不忍拒绝的力量。
安宁回望他,似被他蛊惑住了,表情有些呆,眸光痴痴地停在他的脸上,连眼睛都忘了眨。
片刻,她乖乖点头:“那好,就如你所说先养着吧……”
沈濯心下一动,唇角的笑又深了几分,他这一笑,真真是温暖如三月骄阳初升,俊俏如枝头梨花新绽,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他奖励似的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正准备再夸她两句,就听她心生向往地继续道:“等它的伴儿来了,再两只一起杀,一只烤,一只炖。”
吸溜,她似乎已经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沈濯怔住了。
他面上的笑在一刹那似被冰封,表情还鲜活着,但眸子已经冷了,似乎有一丝风吹草动,他积蓄的温柔就会在顷刻间碎个干净。
一阵死寂。
在他即将维持不住表情的瞬间,安宁“噗嗤”
笑出声来,从低笑,慢慢变成大笑,直至笑得前俯后仰。
清脆的笑声惊走了林间的飞鸟,也击溃了沈濯维持着的最后一丝属于谦谦君子的冷静自持。
“安——宁——!”
他一字一顿,出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杀气。
他、他竟然又被她戏耍了!
他自以为是的风度翩翩、他自以为的蛊惑人心、他自以为的美男计……竟然只剩下“自以为”
……
安宁她根本就是装的!
一丝尴尬变成晕红浮上他的脸颊,他难堪地伸手就要去捂她笑得肆意张扬的嘴,而后者先一步识破,赶紧推着轮椅往前跑。
如此这般,一个跑,一个追,两架轮椅在院子里转圈圈,连青云都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悄悄挪到门边,偷看他家公子不顾形象地与别人嬉戏打闹。
寨主牛啊,总是一句话就能惹他家公子生气,他还是第一次从他家公子的怒吼里听出了难堪、郁闷、憋屈、愤怒等等诸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