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胡秀儿又打起了小呼噜,这才翻身看向她。
雪下大了,能听到扑簌簌落在枝头瓦片的声响,没有光亮,屋里很暗,他只能隐约看到地上有一团小小的隆起。
她睡觉喜欢蜷缩成一团,还喜欢把被子裹的很严实,恨不得整个人缩在里面。
顾清晏总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闷坏了,怀疑她打呼噜就是因为呼吸不够顺畅。
她其实没有很厉害,也有柔弱的一面,只是她很倔强,轻易不会让人瞧见。
不知道她想找的老实憨厚的夫君,能不能照顾她,会不会保护她,懂不懂她藏在深处不愿让人瞧见的那一面。
一想到她将来会再找个男人,代替他的位置,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过日子。
顾清晏就心里堵得慌,莫名有种冲动,想跟她坦白身份,带她一起走。
除了她,没人会把他当成小孩哄,没人会给他买蜜饯果子,更没人会把他护在身后。
可是他要走的路危机重重,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去还会不会有命回来,更何况,她也不一定愿意跟他走。
想到她想要的,顾清晏不由苦笑。
她的心不大,只装的下一个小小的家,她想过的日子安稳平淡幸福,他给不了。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梦醒了,他该回到他的战场,她也有属于她的地方。
又看了一会儿,顾清晏起身走了出去,轻轻打开房门,穿过院子,走到后院小门。
拉开门栓,把手摁在门上,顾清晏却迟迟没能拉开,他忍不住回头,大雪纷纷扬扬落在院里,将他踩出来的一行脚印快淹没了。
这里不会留下他的任何痕迹,她也会慢慢将他忘了吧。
顾清晏狠狠闭了闭眼睛,掩去毫无用处的酸涩,打开门走了出去。
次日清晨,胡秀儿跟往常一样早早醒了过来,摸索着穿戴整齐,轻手轻脚往外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飞快转身走到床边一看,只见被子还是她之前叠好的样子,床上空无一人。
再一摸,床铺是凉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晏清河!晏清河!”
胡秀儿高喊了两声,急匆匆冲了出去。
院里没人,铺子里也没人,后门的门栓插的有些歪,她挂在门栓上防贼的铃铛被挪了位置。
他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半夜偷偷溜走了。
胡秀儿呆愣愣站在雪地中,任由雪花不断落在头顶脸颊睫毛上,心里空落落,一片茫然。
直到李四全他们过来上工,敲门大喊,胡秀儿才醒过神来,赶忙走过去开门。
日子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每日早起杀猪卖肉,捎带着卖些卤肉和小菜,生意很好,胡秀儿很忙。
李四全却不敢跟她嬉皮笑脸了,更不敢问起任何有关晏清河的事。
张大牛和小叶子也不敢提晏清河,只有叶宝根,哭着闹着非要去找找大个子,赖在胡秀儿家不肯走。
胡秀儿便留他住了下来,反正她突然一个人还有点不习惯,有个小孩闹腾点也挺好。
西山县,一处位于偏僻巷子尽头的小院中。
顾清晏拿着由他描述,画师绘制的图纸,仔细比对,确认那晚他无意中捡起的硬物,是贺家死士的腰牌。
贺家现任家主贺玄,是兵部尚书,也是三皇子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