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听外间一声巨响,院门轰然倒下,一队都军冲了进来,老何惶然间,武雁声和都不愁已各自握了兵刃在手,不约而同看向徐麟,只等他一声令下。
耳闻兵甲之声越来越近,徐麟乌眸覆霜,岿然不动,忽闻外间一连串急报,那领头的都军将领顿了脚步,听罢传信又急匆匆往外走,便如来时一般,转瞬消失在院中。
众人皆不明所以,徐麟当先出了屋,只见漫天纸如雪片,在阴霾的天空中飘飘洒洒,一队队番子在都军配合下匆匆从门前经过,却无人再有余力注意他们。
明紫旌也带着薛怀显赶过来院中,蹙眉道:“难道朵颜雄攻城了?”
徐麟没说话,抬手接了半空飘下的纸。
他一向过目成诵,寻常文章都是一目十行,这次却读了半晌,不只武雁声他们,连明紫旌也起了好奇,“写的什么?”
徐麟把檄文递给都不愁,“给郡主念念。”
“是。”
都不愁接了,读道:
“自先太祖皇帝殡天,国强主弱,帝外受流言,用罪责贤,威福由己。王喋血北境,然帝以功为疑,霉米充粮,毒害兵将,设三权分立,文宦腥污,贪民膏之乐,聚宝石之珍,三州纵封豕之贪,四岭被长蛇之毒,令王乾乾终日,兢兢小心,又构陷铁骑,自毁城池,不恤生民,百姓歼亡。
麟本天晟嫖姚,玉柱擎天,据潼泸形式之险,北控居延海,跨马执枪,廓清漠北,懔懔北线兵健民安,苍生乐业。然朝廷以能为异,借商贾贱妾之手,以铜臭污秽,使灵秀之胄杂以腥膻,名将覆坠,神州板荡,终有潼泸之败。
正道焚灭,永为世鉴,公等苦讳忌之祸久矣,凡有血气,不教江山陷于戎川,衣冠沦为犬羊。上有日月,下有黄泉,我辈英杰当奉天昌意,众志成城,据险阻禽兽于外,解家园之苦,兴光明显融。情所难堪,号召义师,征之!”
都不愁念得磕磕绊绊,每逢遇到生字停顿,徐麟便出言提醒一声,明紫旌越听面色越沉,这篇檄文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微妙了,它把太子刚要挽回的局面毁得河决鱼烂,让鸡鸣县堪堪维系住的短暂平衡变得难以挽回,洋洋洒洒三百余字,无异于昭示庆王起势,不明就里的人一定会认为它来自庆王府,可如今宣州围城,北境无将,庆王府腹背受敌,绝不是大告起势的好时机。
她没能在徐麟水波不兴的神情中看出端倪,薛怀显却没忍住,话中带了阴阳怪气的怒意:“这招一箭双雕,徐将军的手段可是比咱们高明多了。”
徐麟眼风如刀,直将薛怀显面上那丝嘲讽看尽,方敛回视线,朝武雁声道:“通知潜伏各处的飞骑营将士,今夜子时城北集结。”
言罢转向明紫旌:“太子自爆身份,朵颜雄一旦知道鸡鸣县困着大晟储君,定会改计强攻。此间局势一触即,我们必须提前动手,在朵颜雄攻城前突围。”
“好!”
明紫旌一口应下,“我现在就去安排,子时和你们一道突围。”
武雁声看着主子把那封檄文折起来收进袖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今夜是他们的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