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与她并肩而行,遗憾道:“倒是没体会过,大约世上没有哪座山,能让我有‘累得屁滚尿流’之感。”
蓝散觉这冰棱子近日愈气人,哼笑道:“倒不一定非要山高,你现下下去,扛着玄龙跑到山顶,大约便可。”
徐麟抬眸撩她一眼,“做什么非要舍近求远,你不一样吗?”
蓝散凉丝丝地斜了他一眼,“分量不够。”
“这个好说。”
他将本应系回腰间的水囊递回给她,似乎不够,索性连背上的木板也解下来,一并塞去。
蓝散抱着木板不明所以,那人忽一矮身,将她扛在肩上,开始往山顶跑。
她一声低呼,只觉耳边风声呼呼而过,一向安之若素的人,缓过神来也不挣扎,倒是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忘挖苦徐麟:“你悠着点儿,别回头说出去,堂堂太祖亲封的徐家麒麟,因为看日出跑太快流血而亡,那可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徐麟浑不在意,“世上没有比这更跌宕风流的死法了,不知多少文人骚客都要艳羡。”
蓝散笑了起来,这般的徐麟,倒教人瞧见了十年前猩红披风的少年郎,张扬不羁,放浪肆行。
他们抵达山顶时,天际已铺开一片明光,从深金色的远沙由远及近而来,徐麟从她手中接过木板,放在山巅,微微按着她肩,示意她坐在上面,而后半蹲下来,扶着她脚踝将双足也放上,俯耳边,轻语道:“去拥抱朝晖。”
蓝散尚未思索,他已松了手,在长板后轻推一把,她朝着金光乍现之东冲了出去!
日跃东方,浓金瞬间泼向大漠,也映亮了疾冲而去的人的脸庞,耀光和飞翔点燃了她,冻结多年的血液因此激扬,那是生在她内心深处的另一桩壮丽,并非源于天地自然,而是一个叫徐麟的男子缔造的奇迹。
她停在金沙山脚时,伫立在朝阳下久久未动,直到身后响起轻而稳的脚步,她眸子里漾开大片大片的笑意,转身只见那人停在五步之外,轮廓冷硬分明,眼角和唇角却相对弯弯,不同昔年,却一如昔年。
徐麟深切望来,点漆般的眸子华光熠熠,蓝散在那一瞬听见了某个自我的破碎,令人惊叹的是,她在走向徐麟的短短几步路里,又将其重建成了另一个新我。她停步在他一步之遥,缓缓笑了起来,和平素那些温文尔雅却不漏心迹的笑容不同,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不遵那些笑不露齿的缛礼,露着两颗小巧可爱的尖牙,肖似一只真正的小狐狸了。
她说:“问个问题。”
他“嗯。”
了一声,静等着。
她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视线飘向他,用一副“我都理解你只管放心本官相当开明且守口如瓶”
的表情先朝他点了点头,“我听说你悦意男子,知心人不分男女,徐将军不必介怀。”
徐麟一言难尽地看她片刻,旋即失笑摇头,踏上一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