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归的下巴哒一声掉下来,再没能托上,徐麟懒得搭理他,转回沙盘处,警告道:“要抹脖子出去抹,别在我帐里,溅了血不好洗。”
都不归一声长叹,这次是真愁,“要不咱把李玄他们做了吧?”
徐麟眸光在沙盘上巡梭,平道:“不急。”
都不归微微一怔,腾地从床上跳下,大步走到徐麟身侧,面上再无半分玩笑,“说真的?”
他话没说尽,以手做了个抹颈的动作。
徐麟眸色乌黑,如若深潭不见底,“我一直在想,王焕为什么让李玄来潼泸关。”
“是啊!你我如今不过是戍边卒子,李玄就算把潼泸关连根拔了,能影响什么大局?”
都不归摩挲着下巴,腕上熊牙轻晃,“除非……”
徐麟抬眸,等着他下文。
都不归撂下手道:“你看啊!王爷镇着宣同真三州,二十万北境军在手,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他王焕以前在兵部给王爷提鞋都不配,就算当了提督,也不敢随便往王爷头上栽罪名。但相比起来,你徐星赴可好坑多了。”
都不归的意思不言而喻,徐麟是庆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前锋将领,麒麟军又是北境军的精中之精,他被贬戍潼泸关,本就是宣文帝的敲山震虎之举,若再找到别的错处,定了他的罪,自然便可牵连庆王,趁机分去庆王军权。
徐麟双手撑在沙盘边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我原本也这么想,所以不曾叮嘱不愁应对,可咱们那些撂在明面上的‘把柄’,李玄全都视而不见,一个也没抓。”
都不归重哼一声,“这些文官面上道貌岸然,内里多是没长胆的兔子,前几日那通杀威棒,没吓得他回家吃奶就不错了,还敢挑咱们错处?活腻了!”
徐麟摇了摇头,“他和往日那些小打小闹的酸儒不同,此人见微知着,口蜜腹剑,绝非无胆鄙类。”
“除了长得还行,没看出哪儿厉害。”
都不归嘟囔一句,“我听不愁说,他带着季摇光巡军,看两眼歇三天,巡的不紧不慢,就咱那一眼望到头的校场,硬是巡了三日,地上的沙子都能数清了,老娘们绣花也没这么个磨法吧!”
都不归虎眸阴沉,“这些年户部给北境军的粮草军械,不是霉米就是烂铁,要不拿出去换些糙粮,用不着川骑来,咱们自己先病死饿死了,李玄若敢在军备上做文章,以此事构陷,咱们索性闹大,看看最后谁收不了场!”
徐麟把玩着一面红色小旗,“他在等我们自乱阵脚。”
“那还用等?”
都不归一声啧舌,“粮仓、械库,真要查到处都是把柄。我是看不明白你两,一个脱光了等着人查,一个慢慢悠悠晾着不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两才是穿一条裤子的。”
徐麟瞥他一眼,抬手将小旗插在鸡鸣县地界,“粮饷一事牵扯甚广,就算翻上台面,把户部赔进去,也未必能拉王爷下水,否则王焕早就动手了。”
都不归听出弦外之音,“那你想咋办?”
“狐喜假寐,盖以诱敌。”
徐麟挑起一侧唇角,“大老远来一趟,没有让人在咱们地头干睡大觉的道理,那可不是我徐麟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