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
蓝散从手边拿出水囊,小声道,“你闻闻?”
上次去居延海,她把酒喝个精光,还稀里糊涂被诈出了身份,这人量菜瘾大,没两天又故态复萌,徐麟斜她一眼,心觉这小狐狸着实不是东西,果然她并不真的解囊给他,盘膝道:“上次从鸡鸣县回来,想着好歹相识一场,便买了一壶酒,留待日后祭你。”
徐麟低笑一声,“又胡说八道。”
蓝散这次没跟他斗嘴,反“嗯。”
了一声,“麒麟祥瑞,可活两千岁。”
说着扒开身前细沙,“来日方长,我将它留在此地,待你伤好再喝吧。”
徐麟因那句来日方长心中熨帖,看着她推沙埋酒,手指比秋夜月更冷白几分,他因爱生疼,心脏像被细密的小针轻刺着,“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蓝散将沙拍实,“宫中锦绣成堆,底下却最是藏污纳垢。后宫嫔妃虽不多,龙子龙孙也有十几个,帝王家宅堪称波谲云诡的小朝堂,至尊之路向来不乏人虎视眈眈,太子虽为先太祖皇帝钦点,但一日未登上金座高台就有变数。我既为太子表妹,明的暗的,少不了被人当靶子。”
她虽说着说来话长,却以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带过,手上继续在拍实的沙地上捏捏画画。
徐麟眸色幽遂,“何人所为?”
“说了是阴私毒谋,知道也拿不住证据,何况好多手段虽用在了我身上,却也并非针对我,打鸭惊鸳鸯罢了。”
她拍去指间沙,“别看太子今日坐拥半壁朝堂,风头无两,当初也是进退维艰。太子不受陛下所喜,寡宠位高,又无政绩军功傍身,多有遭嫉生灾,我既享了他和皇后的庇护,理应分担殃祸,公平得很。”
“十年养恩,我却只听出了生意,看来你对皇后和太子没多少感情。”
徐麟握着她手,以衣袖替她擦去沙尘。
蓝散自嘲道:“我就是这般狼心狗肺之人,徐将军听着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徐麟给她擦净手指,“这么个天生白眼儿狼,为了我连血都放,天大的偏疼,难道不是该庆幸吗?”
蓝散微微扬眉,“你怕不是让人夺了舍?”
“有些话我原想待此间事了,北地大定的时候说,免得万一落了空。”
他微微一笑,拢住她冰凉的指尖,“可我听你说这些,总想着无论往后如何,你都该知道,世间人心可畏,但仍不乏敬你重你,也想疼你惜你之人。那人或许是我,或许是别人,余生漫漫,总有人不肯教你做孤寡人。”
蓝散低眉敛目,垂下的眼尾遮掩眼底闪动的星子微光,谁能想到这心思城府的狐狸最听不得温言,徐麟现在知道,她学不来娇女贵眷泫然欲泣模样,每每感动便是这副柔软又可怜的表情。
“话虽如此,我盼着那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