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抬脚踢开小狼,扬手把龇牙咧嘴的崽子扔进湖,取了金虎丹给她,“清水化开,敷脚上。”
言罢背身解衣。
蓝散别过头,一瘸一拐地转过沙枣树,无意看见他背后伤口,血淋淋地翻着皮肉,遂叫了他一声,似笑非笑道:“徐将军,让人砍了?”
徐麟侧身看来,眸如幽潭拢月,神清骨俊的一张脸,傲气轩眉宇,看得她吹了声哨,“山有月,隰有苓,漠北美人,猗嗟昌兮,颀而长兮。”
徐麟扔了外袍,蓝散“啧”
一声转了脸,背靠沙枣树,嘴上却不忘气人:“常羡人间琢玉郎,往日怎没现徐将军生了副上乘皮囊,撇开战功不谈,凭这张脸,尚个公主也绰绰有余。”
徐麟哼道:“你们文人骚客会点儿淫诗浪词就色胆包天,什么人都敢调戏。”
“我夸得诚心实意,你却不当是正经。”
她手上不闲,在地上铺了帕子,碾了几丸金虎丹,脚上伤不重,她只用了少许,待听见水声静,提高了声音道:“先别穿,过来上个药。”
对面静了片刻,而后脚步声近,徐麟赤着上身背坐下来,离得近了,才看清伤口不只一道,纵横交错,深浅不一。
她将帕上的细粉均匀撒去伤口,偶尔触及,那人纹丝不动,无知无觉一般,蓝散惋惜道:“这么些疤,尚公主够呛了。”
“不敢想,手边儿的能留住就算庆幸。”
沾了药粉的伤口如火焰烧灼,偶尔拂过肌肤的指尖却冷凉如水,就像她给人的感觉,无情、善变、捉摸不定。
对徐麟来说,抵御疼痛的最好方法就是感受疼痛,如今这冰火两重的感觉十分奇特,使他不知不觉跟着那指尖游移,神思浮荡。
“听着是有人了?”
蓝散眉梢微扬,“哪家的姑娘,竟得徐将军垂青?”
“那不能说。”
徐麟平道,“回头教你捏住软肋,我怎么办?”
“不至于。”
她笑得纯良,“好歹今日救了我一次。”
徐麟反问:“就一次吗?”
蓝散想了想道:“入关那日是你的人挑衅在先,顶多算将功折罪。”
他状似闲聊道:“你凡事都算得这般清楚吗?”
蓝散以指尖将金色的药粉送入伤口,“欠了的便还,赊了的便讨,人和人之间来去明白,恩仇爱恨便也清爽,有什么不好吗?”
徐麟静默片刻,“要是算不明白呢?”
“一桩两桩倒无妨,但糊涂账多了,难免纠结迟疑,不知是恩是仇、该爱该恨,便要不晓如何待人,不识以何自处。”
蓝散用帕子沾去伤口附近的血迹和多余药粉,“人立于世,无论正邪善恶,都要凭个信字,为官将者信家国,为百姓者信义惠,为亲友者信情谊,即便为卑鄙者,也要信益利因果。”
徐麟声线沉磁:“所以你信的是恩仇必偿,因果往复,报应不爽。”
“好了。”
蓝散直起身,目光在他背上巡梭,“天道无亲,因无始,果无终,积仁洁行者受污,仗义为怀者早死,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不信。”
徐麟披上中衣,点漆的眸子映着湖面反射的月华,粼粼如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