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徐将军强兵在手,番子脑袋都能随便挂着玩儿,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老绕我有什么意思?”
徐麟撩起眼皮瞧她,“鸡鸣县这点儿钱,曹安看不上,你就能看上?”
和他平素惯来凌厉的眼神相比,徐麟的目光几乎不带任何逼视的成分,可越是这样,越证明他志在必得。
“这话说的。”
蓝散知他今日必不肯空手而归,“我不关心范统贪的钱去了哪儿,除去那园子,就算能剩下几个大子儿,什么都改变不了。北地自给自足难,没道理以前喂不饱北境军的,左口袋换到右口袋就能了。”
徐麟目色深深:“那你为什么?”
她将一块粉青色的卵石搁在桌上,“此石名为雨花玛瑙,有翠似春日柳,橙如大漠金,碧胜孔雀蓝,艳比云霞绯,是以又名五色石。仅产于金苏二州,因为产量稀少,价格不菲,若其纹如画,更是千金难求。”
徐麟拿起那小石,见其细腻圆润,颜色半透,内有流云叠纹,如风云山水蕴藏其间,仿佛须弥世界,“哪儿来的?”
“宋小亭。”
蓝散慢悠悠喝着茶,“那是个四处求门的可怜人,既然她愿意拿一颗贿赂我,手上必然还有更多。”
徐麟眸光两星寒意,“别说几万摊肆税,就算把鸡鸣县的地皮刮掉一层,也凑不出这样几颗石头。”
蓝散从茶碗边沿端详他表情,“鸡鸣县里有座金山,足以改变北地局势,徐将军不高兴吗?”
“高兴啊!这蝉虽小,却扯着黄雀甚至老鹰。”
徐麟撂下雨花玛瑙,“我原还奇怪,王焕的面子什么时候那么大,能让东宫侍卫统领放着太子不管,亲随左右,闹了半天大头在这,谁能想到这边陲荒关,藏着这么大一笔钱。”
“这可是你的地盘。”
她微微俯身,笑意晏晏,“你虽去了潼泸关,但武雁声和夏勍尧仍在,鸡鸣县还在你的掌控之下。范统那园子,要从江南引进木料奇石,无论6路过禹州,还是运河到善州,北上过真州的6路绕不开,整条路都在长兴侯手上,你不点头,别说这么些好物什,一粒沙子都没法进来。”
徐麟垂眸看她,似笑非笑,“你拿些诚意,我考虑告诉你。”
“行啊。”
她笑了一声,坐直道:“二十万北境军军粮,历来由户部向江南米商收购,按照规矩,朝廷采购的粮食无论来源,均需先收入都仓,查验无误后,再根据各地所需分拨。但近年天时不利,官仓渐空,今春江南大涝,各州粮食紧缺,户部筹措的粮食根本来不及进官仓歇脚,便索性省了这道程序,由粮商直接就近运。”
“然后便出了篓子。”
她顿了顿,笑意如故,眸光却凉,“钱是朝廷按脂米出的真金白银,到了北境,却变成了一文不值的霉米。此事是北境军和朝廷离心的开始,朝廷忌惮打压庆王是真,但没有哪个帝王会毒杀自己的边境将士来自毁长城。幕后人贪了朝廷的钱,换走北境军军粮,让朝廷和北境军彻底反目,一箭三雕,棋下得漂亮。如今终于抓到了他的尾巴,你就不好奇,这人是谁,图谋为何吗?”
徐麟看她用两指缓缓转着茶盏,不知想些什么,“你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