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忍不住作了一首《临江仙》相送:
忘却成都来十载,因君未免思量。凭将清泪洒江阳。故山知好在,孤客自悲凉。
坐上别愁君未见,归来欲断无肠。殷勤且更尽离觞。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
从王弗归葬眉山至妻弟王缄到钱塘看望苏轼,其间相隔正好“十载”
,这“十载”
苏轼没有一年不在想念王弗。
王缄的到来,一下子勾起了往日的回忆,日渐平复的感情创伤重又陷入了极度的痛楚之中。“凭将清泪洒江阳”
,这句的意思是:今日送别,请你将我伤心之泪带回家乡,洒向江头一吊。
王缄此来,与苏轼盘桓数日,苏轼得知“故山好在”
,自感宽慰,但又觉得自己宦迹飘零,赋归无日,成为天涯孤客,于是,不禁悲从中来。
苏轼当时因为与变法派政见不合而被迫外任,内心本来就有一种压抑、孤独之感,眼下与乡愁、旅思及丧妻之痛搅混在一起,“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
,其心情之坏,更是莫可名状了。
();() 送走了王秀才,王安国(字平甫)同志又去世了。
王安国工诗善文,词尤博采众长,工丽曲折,近似婉约派。诗工于用事,对偶亲切。其天才逸发,器识磊落,文思敏捷,曾巩谓其“于书无所不通,其明于是非得失之理为尤详,其文闳富典重,其诗博而深”
。
王安国不仅是一个政治人物,也是一代文豪,诗、词、文三类作品皆丰。他去世后,家人汇集其诗文编为文集竟达一百卷,曾巩为其作了序。
安国不但文才出众,而且长期尽心尽力侍奉母亲,广结善友,是个出名的贤士。
因是王安石胞弟,熙宁四年任满回京,神宗召见,询问外界对王安石变法的反映。王安国对王安石变法亦不甚理解,颇有微词,直说道:“恨之人不明,聚敛太急耳”
!(外面说他用人不当,敛财太急了)。这与神宗的想法相悖,神宗不悦,未予重用,只授予崇文院校书,后改为著作佐郎秘阁校理,世称王校理。
王安国在初与苏轼交往时,还是对自己的才学极为自负的。
比如,他《甘露寺》诗中有两句比较得意:“平地风烟飞白鸟,半山云水卷苍藤”
。苏轼是何等水平,当看到王安国的大作之后,对其言道,阁下的两句诗,精气神全在“卷”
字上,但美中不足的是,“飞”
字与其不相称也!
平甫表示愿闻其详,于是苏轼用一“翻”
字易之,遂成了“平地风烟翻白鸟”
。平甫才终被苏轼的才学所折服,后来二人终成志同道合的文学知己。
王家兄弟中,数王安国与苏轼最为投缘,也交往最深。因此,他的早逝(活了四十七岁),令苏轼极为痛心。
熙宁末,苏轼的《眉山集》问世。
据传,有位叫章元弼的人,自己相貌极为丑陋,但娶了位美貌妻子。小章十分嗜学,尤其是得到了《眉山集》之后,更是废寝忘食。其妻不解,后始知夫君是因读一本叫《眉山集》的书,而忘了回屋睡觉,可见此书在市井中的受欢迎程度。
在徐州,苏轼还评价过一位狂人。
此人叫慎东美,字伯筠,钱塘(今杭州)人,甚为狂狷。秋夜的他,曾待潮于钱塘江沙地之上,面前放酒樽与酒杯各一,对月独饮,意象傲逸,吟啸自若。
正好顾子敦从旁路过,也怀揣一只杯子,二人于是开始对酌。伯筠不问,子敦也不说话。酒尽后,各自散去。其做派与李之仪所记元积中招待他“命酒三斗挹大觥以沃之”
,中间不交一言的作派完全一样。
像这样使酒任性而且喜欢狂草涂壁的人物,只在乎尽兴发泄而对结果毫无顾忌。他的字却被苏轼批评为“篾束枯骨”
,他则回应这个意思王逢原早就以“铁索急缠蛟龙僵”
形容过,不过一是俚白一是诗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