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也是来尽孝的。”
裴泓耸耸肩,“可惜,陛下还没醒呢,要不试试把雪塞他后领里,看看能不能把他冻醒?或者在他头上点一把火?”
钟宴笙:“……景王殿下,是不是有点太损阴德了?”
田喜也在用力擦汗。
裴泓哈哈一笑,合起扇子,悠悠笑道:“无妨,他应得的。”
钟宴笙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小小声:“算了,大过年的,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就不干这种事了。”
正说着,卫绫从外面跨进来,低一揖:“小主子,城外的叛军有异动,几位阁老与兵部尚书求见。”
卫绫来得太及时了,钟宴笙又退了一步,迎着裴泓深黑的眸子,维持着软绵绵的调子:“景王殿下,我还有事,先去忙啦。”
裴泓忽然上前两步,伸手碰了下他清瘦的脸,低叹一声:“又瘦了许多。”
他的手指尖冰凉凉的,和萧弄带着薄茧的手指感觉不一样,萧弄格外怜惜地抚过钟宴笙的头脸颊时,他总是会很安心。
想到萧弄,钟宴笙的睫毛颤了两下,眼眶几乎立刻就湿润了,鼻尖也酸酸的,向来含情的黑眸湿润润的,浮上一层薄薄的泪光。
那副有些委屈的神态格外惹人怜爱,裴泓收回手指,嗓音低柔:“小笙应当被人好好护在锦绣堆里,不当这么劳神伤身的。”
钟宴笙眨了眨眼,把眼底的泪雾眨下去,认真地道:“景王殿下,就因为我生在富贵锦绣堆里,大难临前,更该履行我的职责。”
裴泓一顿,笑了笑:“说得对。不拉着你说话了,快去吧,小笙。”
不出钟宴笙所料,漠北的捷报传来,京中是欢喜鼓舞了,但对于叛军而言,这无疑是个坏消息,时间变得紧迫起来。
没两日,霍双回禀,没有在叛军里现安王,但叛军果然有了异动,朝着京城起了猛烈的攻势,若不是有景王的亲兵,恐怕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初六的时候,京城难得放了晴。
萧闻澜提着一壶好酒,兴冲冲地去找裴泓喝酒。
裴泓这段时间出入宫廷自由,住在从前住过一段时间的宫殿里,萧闻澜小时候就经常来宫里,又常来找裴泓玩,早对宫道小路十分熟悉,抄近道从后门进了殿里,往他和裴泓常喝酒的湖边亭子去。
景王殿里像是没什么人,也没人扫道上的雪,积雪几日,今日又放晴了,路上滑得很。
萧闻澜走路不看道,猝不及防滑了一跤,提着的酒坛也破了,泼了他一身,酒味浓烈。
他摔得眼前一黑,哼哼唧唧了好半晌,一抬头才现身上的玉佩被甩飞了出去,顺着冻起来的湖面,呲溜滑到了假山之后。
这个玉佩是萧闻澜花了好几万两银子买的。
见几万两银子飞了,萧闻澜都来不及爬起来,忍着剧痛,四肢并用飞快拱过去,一把抓起宝贝玉佩,仔细看了看,现没摔出裂痕来,才松了口气,喜滋滋地亲了两口。
身上实在疼得厉害,萧闻澜龇牙咧嘴的,缓了会儿,正想扶着假山爬起来,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他心里一喜,刚想把人喊过来扶他一把,就听到了一句:“你已经拖太久了,莫不是心软了?”
这道声音有些陌生,话里的内容却叫萧闻澜满头雾水,下意识闭了嘴,没嚎出来。
随即他就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比之平时,略有些低沉:“没有。”
萧闻澜的心莫名怦怦跳起来,抬起脑袋,悄悄从假山后望过去,看清走过来的人,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看到了前些日子,钟宴笙在书房里画的小像上的人。
钟宴笙那天告诉他说,这个人是叛军的领。
叛军领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
萧闻澜下意识觉得他是见过这个人的,可是他这会儿紧张到了极点,脑子里嗡嗡的,疯狂冒汗,大脑空白,压根想不起来这是谁、在哪儿见过,只能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音。
他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昏过去,免得听到什么秘密,被现灭口。
片晌之后,他眼睁睁看着那俩人朝着湖边的亭子过来了,谈话的声音也愈清晰。
“你果然心软了。哼,成事不足,若你狠心一些,沁心园那次就能解决了这个麻烦,也不必多余生出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