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季睿吓到,怕赶不上长公主出殡的日子,季定邦得到消息就快马加鞭赶往盛京,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好险在长公主出殡前一日赶到了。
看着挂满白幡的公主府,季定邦在府门前迟迟不敢进。等步履蹒跚地来到长公主灵柩前,宫内旨意也跟着到了。
季定邦是无召返京,对戍守边疆的武将来说是大罪。明熙帝动了怒,一番斥责后,殿外仗罚一百。
就算季定邦是习武之人,年轻时候军棍也没少挨,一百仗罚落在身上要不了命,也要受一番罪。
季定邦老老实实地受了,他也知道,明熙帝在发泄怒火,要不是他,长公主不会死。
这一百仗,他该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甚至再来一百他也绝无二话。
等受了罚被明熙帝轰出宫门,季定邦挥开扶着他的下属,在镇国公府门前转身,径直又进了隔壁的长公主府。
季定邦进了府突然想到他的儿子,是长公主拼了命生下来的,他的嫡子。
于是,半道上脚步一转来了季睿的居所。
季睿震惊,他血缘上的亲爹居然长这个熊样?
一脸的大胡子遮掉半张脸,虎目炯炯,眉毛浓密程度不比胡子差多少,露出那点皮肤更是黑炭一般。虎背熊腰,感觉一拳头能打死一头老虎。
“。。。。。。”
季睿开始担心自己的长相了。
虽说他不靠脸吃饭,但长得好看,自己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季定邦应该是刚回来不久,瞧着风尘仆仆,很是疲惫,见他弯腰准备抱起自己,不用等季睿发言,柳嬷嬷先开口了。
“将军,还是让老奴来抱吧,您一路赶回盛京,还来不及稍作歇息,洗去一身风尘,这不足岁的孩子体弱娇嫩,稍不注意就会生病,还得小心仔细一点。”
季定邦果然愣在半空,下意识扫一眼身上,不分日夜地赶路,又是灰尘又是汗水,如今还有血腥味,味道也难闻得厉害。
他尴尬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嬷嬷说的是,是我大意了,我先去梳洗换身衣服再过来看看。”
季定邦对这位从小伺候长公主,受长公主信重的老嬷嬷也比较敬重。因此也不觉得柳嬷嬷是以下犯上,叫上随从就回隔壁的镇国公府了。
等这位亲爹走了,季睿还扭着头盯了一会儿。
等再次不受控制地被睡意裹挟着闭上眼睛时,季睿眨巴眨巴小嘴,心说:这个爹爹还挺憨。
他有点放心了。
憨点没事儿,怕就怕是个利欲熏心,野心勃勃的。
在这种皇权至上的古代封建社会,那是一不小心就要来个灭门之祸,株连九族啥的,那他还怎么玩。
他这辈子只想安安逸逸地过小日子。
季。只想摆烂。睿放了心,等长公主娘亲出殡,入土为安后,季睿更是一点烦恼都没了。连日来睡眠质量都好了,只管全身心地做个吃吃睡睡的小宝宝。
可能是太能睡了,有次他迷迷糊糊还听见他那亲爹充满担忧地问:“这小子成天只知道睡觉,不会是哪儿出毛病了吧?”
然后柳嬷嬷就语气严肃地说:“几个月大的小婴儿本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将军不用担心。”
季定邦看到柳嬷嬷不太开心的表情,讪讪地摸了摸胡子,把剩下那半句‘瞧着一点不机灵’给咽了回去。
可他不说出来,柳嬷嬷这老人精就看不出他眼底的意思吗?
柳嬷嬷肃着脸又道:“而且,请恕老奴直言,将军这会儿还是应该听医者的话好好休养才是,要是想看睿哥儿,您说一声就是,老奴虽然年纪大了,可抱着睿哥儿去将军院子还是能做到的。”
“将军伤势又加重的话,国公爷那怕是也不好交代。”
季定邦:“。。。。。。”
要不是实在太困了,季睿都想睁开眼睛看看他亲爹的表情,就连他都听说了,亲祖父拿着棍子满府追着要揍亲爹的事。
好像是亲爹被皇帝罚了仗刑,又没好好养伤导致伤情恶化,偏不听医嘱,还要继续作妖,所以就被追着满院子跑。
季定邦尴尬又心虚地回去养伤了。
柳嬷嬷看着那蹲小山一样壮实雄厚的背影,眼底闪过些许复杂之色,再转回头就吩咐知琴四人道:“明儿一早睿哥儿喝完奶就抱着去将军院子,免得他又躺不住往这边跑。”
“是。”
顿了顿,柳嬷嬷摇摇头又道:“还是今儿下午就去吧,把睿哥儿所需的生活物品也带上。”
一听要把那些东西带上,知琴不由看向柳嬷嬷,“嬷嬷,是要让小郡王在将军院子里住下吗?”
从长公主与宁远将军成婚起,她们就跟着殿下住在公主府。可能是习惯使然,乍一听要搬到将军院子那边,知琴她们都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她们四人又恍然了一瞬,殿下如今不在了,小郡王和将军可是亲父子,父子间要是生疏了那可不行。
而且,将军这次是专门为长公主殿下回来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北境驻守了,说不定也要带上小郡王。
四个大婢女对视一眼,很快就动作麻利地收拾起季睿要用到的物品。
柳嬷嬷却不知在想什么,看向窗外,知琴在收拾东西时不经意瞟见柳嬷嬷神情,一愣。
想到这段时间嬷嬷时不时会出现这样忧慎的神色,知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小宝宝季睿可不知道柳嬷嬷为他操碎了心,他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挪了个窝。睁眼就是一张放大版熊脸。
“……。”
也就是他,换个胆小的宝宝肯定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