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不出来?”
秋澈甫一回来,便见玉明迎上来,面色凝重地低声道:“是。”
“请来的大夫是城中有名的妙手陈回春,连他都说诊不出来,怕是……”
秋澈便想了想,转头,看向旁边石凳上仍被蒙着眼的老头:“陈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老大夫哆哆嗦嗦道:“您说。”
“不知,你可听过南夷迷迭香的名声?”
陈回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一口否决了:“不可能,若是寻常迷药,哪怕出自南夷,也绝不可能使脉象如此混乱……不过,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
不是迷迭香?
秋澈心头一跳:“什么?”
陈回春犹豫了下:“这姑娘的脉象,倒是像极了南夷另一种邪门迷药……那是以迷迭香为引子,滴入有情人的血液所制成的香。”
“可这香一直只存在于传闻中,法子听上去简单,却从未听说有人真的制成过……老夫也从未见过。”
秋澈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李青梧指尖上的伤口。
她搓了搓指尖,开始不自觉有些焦虑:“这香,与迷迭香有什么差别吗?”
“凡闻到此香者,都会出现与迷迭香大差不差的状况。但情况不同在,迷迭香还有迹可循,可用药解。此毒香虽然存在的时长短暂,血迹干涸就会消失,但一旦中毒,却是无药可解的。与其说是毒,倒不如说是蛊——”
见秋澈不说话,陈回春沉吟了片刻,又道:“但也不是真的无药可解。”
“每三个月,蛊毒必会发作一次,若无……情‘事疏解,须得生生熬过两个时辰,且下一次发作之时,会比上一次更加痛苦,神智全无,甚至暴起伤人。”
“三次之后,蛊毒方能解除。”
院子里的氛围一时凝滞。
瑶台站在一边,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只剩一脸饶有趣味。
玉明玉砚都偷偷摸摸打量着秋澈的脸色,其他新来的丫鬟则大气都不敢出。
被秋澈带回来的茯苓也一脸痴呆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许久,只听秋澈面不改色地问:“……解蛊时,对解蛊人,有什么要求吗?”
陈回春摇摇头:“没听传闻说解毒有什么要求,不过……还需切记,传闻此蛊解除后,中蛊人会因药效影响,对解蛊人情根深种,非卿不可。”
“所以老夫建议……还是慎重考虑解蛊人选为好。”
“此香名何?”
“过情关。”
……
秋澈推门进去时,没注意到后面几人复杂的脸色。
茯苓倒是想拦着,但欲言又止几次后,还是白着脸没出声。
既然已经无药可解了,要想让殿下活命,那……还不如选个殿下中意的。
更何况,她家公主要是不乐意,自己也会反抗的。
这姓秋的看上去不像是对她家公主有意思,若是殿下拒绝,难道还会为了解毒强上不成?
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思,茯苓拘谨地站在了门外,心中颇有些惶惶然。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秋澈也想知道。
她凭着先知的记忆,高高在上地谋划了这一场宫中大戏。
当初她明明可以拒绝秋家父子进宫的要求,却偏偏为了做这个局,为了让他们在皇帝面前丢个大脸,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她一心只有自己的计划,她以为自己能顾全所有,以为自己准备好了所有退路,必定能提前救下李青梧,能让她远离纷争。
可她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好李青梧这辈子中的不是迷迭香,而是那所谓的,无解的过情关。
……不。
或许,上辈子的李青梧中的也是过情关。
只是对方从未提过——因为除了第一次的阴差阳错,后面的十年,李青梧都是只身在江南渡过的。
秋澈从未关注过她的情况,此刻竟然一时无法想象,若上辈子她中的也是过情关……那一个人走过来的十年,她受过多少次煎熬痛苦。
且不管上辈子如何——
至少这一世,确实是因为她的这份盲目自大,才会将李青梧置身到了危险之中。
若秋家父子这一趟没有入宫呢?
李青梧是不是根本不会中这毒?
她自以为是的报恩,其实是亲手把对方再次推进了上辈子一样的深渊。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无法让秋澈不把这份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正如现在,她站在屏风后,听着里面浓重的喘息声,迟迟不敢走上前去查看李青梧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