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玉占够了便宜,眼下戚负雪说什么便是什么,她点头应承,一连“嗯”
了几声,“来,让我这个衣冠禽兽伺候戚公子更衣。”
戚负雪没搭理沈翎玉,手却稳稳的抬起来,让沈翎玉为他整理衣襟。他一声不吭地稍仰起下巴的模样,愈像时常缠在他身边的小雪狐。
沈翎玉为戚负雪束时,扬声吩咐了绛河准备午膳,待他们出去了,饭菜也已端了上来。
其中十道里有三道是鱼肉,都是挑着戚负雪喜欢的花样做,但戚负雪面上不见喜色,只是时不时看看沈翎玉。
那模样……像是怕沈翎玉会跑了。
沈翎玉还未见过今日这般事事顺从的戚负雪,并非往日不顺从,只是今日的顺从中处处透着讨好,沈翎玉看着这样的戚负雪,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原打算用完膳再和你说这些。”
沈翎玉放下筷子,道:“南星在绣衣营领了罚,伤好之后就会回来。我有心同你算账,叫你以后见到伤便要能想得到躲,并非要同你划清界限。衔青,你不要怕。”
换做往日,戚负雪多少要和沈翎玉争辩两句,然而今日却没有,沈翎玉后知后觉的后悔,她去绣衣营前事事都吩咐妥当,偏偏为着让戚负雪长记性,没有和他交代上一句。
沈翎玉一回来便看见戚负雪的憔悴,他去了北镇抚司,做了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过的事,沈翎玉那时想,她若今日没有回来,戚负雪又要如何遗忘这份恐惧。
戚负雪如实交代北镇抚司一行,觉南星未归也没有问出口,就是怕她会将给他的都收回去。
戚负雪始终垂,耳根上的红早褪了,沈翎玉看不清他的神情,少顷,才听他说:“殿下以后要罚我,可不可以换个法子?”
突如其来的冷落太难熬,戚负雪被沈翎玉捧在手心里这么久,哪里受得住呢。
沈翎玉这些年,若说同谁相处的最多,绣衣营几乎成了她半个家,哪个影卫犯了错,最轻也是关个一两日的禁闭,禁闭室里头伸手不见五指,最是磨人心智。
可同样的,感情这种摸不着碰不到的东西,也经受不住“禁闭”
的刑罚,又或是说冷落,再炙热的情感也不行。
沈翎玉在回来的路上想明白了这些,此刻再听见戚负雪这样委曲求全的话,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心口针扎似的阵痛,她后悔冷落了戚负雪,也后悔没在刚一见到人时便将这些都说清楚。
沈翎玉承诺道:“我今后都不会再这般。”
不停歇的隐痛提醒着她,沈翎玉要好好护着的戚衔青在她这里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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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阁老命人在午后唤来宁迟。
宁迟一进书房,就被热气扑了满怀,他走进去,站在边上行礼:“老师。”
奚阁老手上的字不停,道:“封赏渊北的圣旨已经下来了。”
宁迟思索道:“因着前两夜的刺杀?”
“不错。”
奚阁老道:“你来猜猜这圣旨的内容。”
“渊北此前若说有所失,那便是留于盛京的戚负雪,以及被分散开的半数兵权。”
宁迟为奚阁老研墨,道:“戚负雪未动,那便是这兵权了。”
“皇上有意派遣将领前往渊北分权,但戚负雪却用他这一条薄命,将这笔账填平了回去。原本受命前往的慬王世子,如今已成了这一应赏赐的押运官。”
奚阁老放下笔,转言道:“予珩,我想听你来说说,如今大琰的形势如何?”
宁迟道:“西北三郡由燕家主事,此处毗邻西域,近二十年来相安无事。渊北与羌绒势如水火,年前一战羌绒元气大伤,不出意外,要保下十年太平不算难事,因而皇上才敢动摇渊北根基。西南的幽州有沈家军坐镇,沈家是皇亲国戚,又有容华殿下作保,自大琰建国以来,幽州从未失手。南部有檀州,秦世子最近两场仗中锋芒毕露,已经隐隐有越过其父的趋势。汝南临海,对面是南桑,如今……”
奚阁老接着他未说完的话道:“如今归三皇子管辖。”
宁迟颔道:“因而当前,大琰无外患,内忧倒是……老师,皇上会下旨封赏渊北,可是那刺客审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