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还早,还没有了棋客上门,吴清源一改昨日不耐烦的态度,主动邀请张奕宸下五行棋。几局下罢,就是张奕宸执白先行,也不是吴清源的对手,他的那些小心思,早在几手之前就被吴清源看穿。
熬到棋客上门,张奕宸如释重负,连忙让位,任谁下棋一直输也不舒服。
吴清源在下食局,张奕宸就在附近闲逛,等着吴清源下完三局后,再接班上岗。
棋摊所在的西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人做着卖货的营生,也有人像吴清源这般靠一技之长挣钱。但不管是做什么买卖的,摊位前都有两三个客人,可是有一个摊位前一个客人也没有,就是路过的人也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张奕宸闲来无事,别人避之不及的地儿,他反倒来了兴致。
张奕宸来到摊前,只见一个身穿襕衫的男人趴在放着墨纸砚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一身的酒臭味让人不敢恭维。看了挂在男人身后的字画,方才知道他做的是给人题字、写字的买卖。
张奕宸除了会下围棋,拿起毛也写得一手好字,细数起来也有十来年的功底了。相较于难有展示机会的围棋,他的一手好字,没少为他赢得别人的称赞。
每当别人夸赞张奕宸字写得好的时候,他都打心眼里感谢父亲。感谢父亲的支持和坚持。
在张奕宸小时候,张父和其他家长一样,给他也报了兴班。但有一点,张奕宸是幸运的。张父秉承着兴是最好的老师,让张奕宸自己选择想学什么。
天地大同和天魔大华!
让黑白两子和一个横竖交错的棋盘走进一个孩童的心里。
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缺一不可为书。
一支,一研墨,一张纸。
或沉重朴厚,或飞扬婉转,或森严宏大,或肆意狂放的书写线条。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张奕宸喜欢那些线条,喜欢锋划过宣纸的感觉。
小小的张奕宸哪里知道,一朵花地绽放,依靠的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辛勤的付出和日久的坚持。就算如此,很多时候也未必能遂人愿。
但是不管怎样,在张奕宸一次次地退缩,打退堂鼓的时候,父亲总是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断绝了他一切的退路。
张奕宸考上大学后,一次和父亲交心的谈话中。
张父告诉张奕宸,初为人父的他也不知道张奕宸这颗种子最终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但是他知道要让张奕宸丰富头脑,陶冶性情,养浩然之气,积渊博之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凡事要坚持,不要轻言放弃。
因为不论学什么,做什么,到一定阶段都是痛苦的,都需要默默付出坚持和努力。
末了张父还说了句颇有哲理的一番话。
人生前期越嫌麻烦,越不坚持,后来就越可能错过让你真正动心的人和事,错过很多机会。
临摹是学习书法的必经之路,张奕宸自然也不例外。数十年的书法学习之路,张奕宸临摹过许多大家之作,鉴赏能力自然不差。
张奕宸一眼便被男人的作品所折服,他的作品中有颜公的宽博宏伟、沉雄朴茂、柔中寓刚;也有欧公的法度森严,寓动于静,寓险于平;有柳公的瘦硬坚挺,骨力洞达;也有赵公的华贵典雅,俊秀婉丽。那不是刻板的生搬硬套,那是骨子里信手拈来的自信。
张奕宸双眼放光地看着伏案休息的男人,那哪是个好吃懒做的醉鬼,分明是位高深莫测的书圣。
张奕宸生怕扰了男人的美梦,蹑手蹑脚绕到他的身后,近距离观赏那些字画。
尽管张奕宸已经十分的小心了,可还是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空酒坛。酒坛碎裂的声音吵醒了男人。
“啊!你在那干什么呢?”
男人打着哈欠问道。
未经主人允许,擅自跑到后面欣赏字画,张奕宸心虚地说道:“我见这些字画十分的不错,便忍不住进来看了看。不知这些字画,是怎么卖的?”
张奕宸的事业刚刚起步,解决温饱和住宿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还不足以让他拿来购买字画。
“你喜欢那些破烂啊!只要给我一坛花雕酒,全都给你。”
张奕宸视为珍宝的东西,在男人口中竟一文不值眉头一皱,这让他起了疑心,“先生,这是你的摊位吗?这些字画出自你手吗?”
……
张奕宸视为珍宝的东西,在男人口中竟一文不值眉头一皱,这让他起了疑心,“先生,这是你的摊位吗?这些字画出自你手吗?”
“那些字画虽出自我手,但都是一些残次品而已,也就只能用来遮风。你若想就拿酒来换,不想换就赶紧走人,别再搅了我的美梦。”
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换!我换!”
张奕宸没想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字画在男人手里只值一坛花雕酒,应下男人后,满心欢喜地朝酒馆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