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任千里说的经过,夏风朗愣了半天神儿,一会儿又拿起吴婷玉交给他的那一沓子资料,翻看了半天。窗外的天此时已经回暖,树枝儿也星星点点见了嫩绿,可屋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个轻松的,都面色凝重看着脸色煞白的任千里。
把几张纸放回到桌上,夏风朗点了根儿烟才说:“现在有个事儿我觉得有点子奇怪和不寻常,根据往常的经验来看,甭管信什么的教门,哪管他六界鬼狐仙怪,特别是这些邪里邪气的团伙,都是来者不拒,摸摸脑袋就是一个,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敛财,大小通吃。可安然会却不一样,想入个会都闹得这么严格,一般人还接近不了,这不就奇了怪了吗?”
“对呀,头儿,回来的路上我也琢磨这事儿来着……”
任千里往前探着身子说:“敛财就敛财,还弄得挑三拣四的。要是这么看,他们最重要的目的还不止是钱财方面,闹不好还有更见不得人的事儿呐!”
夏风朗点点头看看手下的几个人:“所以说他们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甭管怎么着,现在他们是有小尾巴跟咱们手里攥着呐!带上人,去瓜市大街转一圈儿,把人带回来关屋里头舒活舒活筋骨,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瓜市大街,可刚到那处洋楼,就看出不对劲儿来了。那儿跟一处空楼似的,什么都没有了。最诡异的是,楼上连着过火的痕迹都消失了,窗户上光秃秃的,窗帘也不见了痕迹。所有房间,连个纸片都没有了。
“老任,你没带错了路吧?”
郑茂跟后边小声问。
“那哪儿能啊!闭着眼我也能摸过来呀!”
任千里急得直嘬牙花子。
“收拾得可够干净的,这也不奇怪,有二十个人一招呼就能把这活儿干利落喽!”
夏风朗摸着下巴颏说,边说边在小楼里踅摸着。
几乎每个房间都看了一个遍,他才走出洋楼,在大门口继续背着手转悠,一直遛到瞻古楼门前才又站住脚步,又回头望了望安然会的窝子。
“那儿有什么动静,跟这儿就能搂个满眼,让弟兄们跟外边散开等着,咱们几个进去问问……”
夏风朗小声交代完,就带着任千里他们走进了茶楼。
茶楼这种买卖,都是上午客少,早晨那拨儿遛鸟散步打拳的都各回各家,就等着晌午再聚齐儿了。夏风朗一行人走进茶楼时,只有一楼散座稀稀拉拉坐着几位下棋的。伙计迎上来刚要张罗座位,夏风朗就指指楼上说去雅间,然后把掌柜的请过来询问点子事情。伙计干活极其麻利,把几个人让进二楼靠窗那间雅座,准备好茶水果品,又忙不迭跑到后边去请掌柜的。
瞻古楼朱长安掌柜六十多岁的模样,灰白胡子一直到了胸前,手里一对儿大核桃盘得油光锃亮。甭看人家年龄不小,可精气神儿却十分健旺,看着比年轻人还精神,说话也中气十足,整个人都透着那么利落。夏风朗简单做了介绍,才坐回到座位上询问起来。
听完警长的问话,朱掌柜捋了捋大胡子才说:“警长,要说对面那处地方,从前我还真是留意过,看着也不像什么买卖生意,可出来进去的人却不少。里边的人也经常来我这儿喝茶谈事儿,差不离儿要的都是单间雅座,出手也都比较大方,没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虽说都在一个街面上,可要说到交往也就是这个了,那地儿我一次也没进去过,而且来的人也没什么熟客,点个头儿的交情而已……”
“那……对面把东西都搬走了,您这边见着什么动静了吗?”
夏风朗问。
“搬走了?这可不知道,那么一处洋楼,里边东西可不少,怎么说空就空了……要不就是半夜来人拾掇的,按说咱们这茶楼上板可不算早,天气也见暖和了,每天怎么着也得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才能关门上板。要是搬家的响动我们这边肯定能瞧见,估摸着就是晚上搬的,您稍等,我让他们问问伙计……”
结果朱掌柜把伙计询问了一个遍,那些人都纷纷摇头,说什么都没瞧见。
又聊了一会儿,朱长安抱拳告辞出了雅间。夏风朗坐在窗前眼睛死死盯着那座小洋楼,眉头攒成了一个大疙瘩。“着火?老任,昨儿常以龘把窗帘点着那会儿,屋子里冒的烟特大吗?”
“对呀,呛得都喘不过来气儿,这小子点了好几间屋子的窗帘……”
“要是那么大的烟,方向钟怎么没动静呢?”
夏风朗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眼光一直也没离开那座小楼。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北平警察局最近想出了一个新招数防火救火,在城里张罗了好多处了望台,连防火带治安都有了。城里要是走了水,那些个了望台怎么没反应?高台子要是现火患了,得先击乱钟五分钟,然后敲方向钟,东边有火敲三下,西边有火敲四下,南边五下,北边六下。白天着火挂旗子,晚上着火挂带颜色儿的灯笼。东红、西绿、南蓝、北白。不光这些个都没有,洋楼门口摆着的太平水缸连动都没动过,这不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