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集的家和他的职位并不相称,笼统的来说,三室一厅,两间卧室一个小书房,夫妻俩够住,如果添几个小孩,平日亲朋好友来了甚至不能留宿。
他的妻子对池竹西的到来有些诧异,把人接进来就打算去打扫房间,被高集拦下,帮忙撑着她的腰:“没事,你休息你的,我来就行。”
挺着大肚子,女人给池竹西倒了一杯温水,也不多问,回自己卧室了。
池竹西没动那杯水,他去卫生间处理了一下其他挫伤。水流哗哗作响,掌心细密的伤口里混着不少草籽和泥屑,伤口的痛感细密,被凉水一浇,比起刺骨的冷,那点阵痛反而不值一提。
但池竹西对此毫无反应,洗干净双手,他抬头看向镜子,从眉梢打量到唇角。
的确是像的。
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池竹西一直在观察池樊川的表情,那是他在面对自己时最常流露的笑容。
当池竹西自己摆出这幅面容时,他才意识到这个笑意味着什么。
就和他在车里听到高集说现场有其他人盯着他时一样,是那种伺机很久,冒着巨大风险后终于等到有东西送上门的窃喜。
这也让池竹西决定得找池淮左问清楚。
如果说自己露出这个表情是因为知道了有不怀好意的第三方尾随,于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人,而那个人多半和池淮左的死也有干系,那么池樊川又是为什么?
夏实说池樊川有动机,但远不如蔡闫大。因为单从收益来看,如果池樊川不是一个完全无法忍受“自己所有物”
不受控制的疯子,他的风险和收益就是不成正比的,除非有一个收益压过风险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死去的池淮左必须知情。
池淮左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这是池竹西和池樊川交谈后唯一能肯定的事实。
走出卫生间,高集刚把房间打扫出来,池竹西抱着书包进门,听高集说:“是秋天的棉被,如果觉得冷的话把暖气调高一点。”
房间原先似乎是客房,现在已经有了育婴室的雏形,角落放着一个木制婴儿小床,杂七杂八的小衣服和玩具都堆在上面。
高集简单叮嘱一番后就打算去给池竹西找些外敷药,时间紧急,在局里只是找人简单给他诊断了一下脚踝,脖子上的钝伤还没来得及处理。
刚迈开步,高集就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拉力。
高集回头,看见池竹西修长利落的手,指骨分明,白净又纤细。
他抬起眼,目光放在一手抱着书包一手拉着他的少年:“怎么?”
“我能相信您吗?”
池竹西问。
高集:“……”
那个瞬间,高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孩子用黑得亮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时他眼里噙着泪,躲在兄弟身后一言不。
那时自己什么也没做,木纳得让人生厌。
高集看着他的眼睛,十分郑重道:“我是警察。”
“好。”
池竹西松开手,垂着头,任由额挡住了眼,他打开一直抱着的据说至少四位数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什么,递过来,“这是池淮左留下来的。”
把东西交给高集后,池竹西没有太多解释的意思,比起自己一股脑的将没有证据的推断灌输过去,还不如等高集自己思考之后再交涉。
他后退一步,委婉道:“我想先睡觉,明天还有早自习。”
高集看着手里用塑料封口袋装起来的纸条,东西很轻,拿在手上却沉甸甸的。
房门轻轻合上了。
池竹西坐在床边,一边掏出日记本一边翻出笔,咬开笔帽,翻到最新一页正准备落笔,余光扫过前行,倏而惊觉这一页并不是上次结束的那一页。
池淮左居然又写了满满一页新的内容。
「今天我见了容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