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楚丘见黎臻半天不动,轻声唤了下。
黎臻如梦初醒,继续挥笔书写,低头冷声道“以后宋映白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不用告诉我”
耳不听,心不烦,他爱哪儿住就哪儿住去
他的私事,和他没关系。
宋映白当日受邀请,又去了程东一家,席间程父程母对他由衷表达了谢意,宋映白则表示他提拔程东一绝对不含私情,完全是相信程东一能够担当起这份职务的前提下,秉公升迁的。
当然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就看每个人愿意相信多少了。
宋映白就这样在程父的热忱邀请下,堂堂正正的借宿了小一个月。
这日傍晚,他自个出去遛狗返回程东一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矮胖的富态男子站在门口,他正纳闷,那男子见了他,立刻眼睛笑成一条缝的迎了上来,“宋百户,您回来了。”
宋映白不记得见过这个人,“你认识我”
“当然认得,在您这个岁数能做到您这个职位的有几个人呢宋大人您真是一表人才”
“停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映白蹙眉,明显不悦。
“小的是善济堂的大掌柜,我们东家希望您赏脸,到舍下一聚。”
善济堂,他有印象,在街上看到过这家药铺的店面,规模不算顶大,但也不算小。
他直白的道“不去也不聚,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可我没那个意思。”
与这掌柜擦肩而过,往院门走,行出几步,回头盯着他道“你们找错人了,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掌柜的苦了脸,但不敢多说什么,立即缩着脖子退下了。
宋映白知道这药房是什么意思,想要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官商勾结”
。
比如请他过去吃饭,席间一定有财物赠送,倒也不用他帮什么大忙,可能只需在药铺遇到泼皮无赖,吃拿卡要的官吏的时候,爆出他的大名“退敌”
即可。
说白了,就是花钱买他身为锦衣卫百户这把“保护伞”
。
那怎么行呢这些商人觉得他刚上任好拉拢,他还觉得自己刚上任要爱惜羽毛呢。
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等着他栽跟头,好做文章,所以他一定要慎之又慎。
就拿提拔程东一这件事来说,虽然乍看之下,他好像任人唯亲,自己一得势就提拔朋友上位,似乎是个把柄。
但其实只要对方仔细一研究,就会知道程东一家是世袭锦衣卫,他的父亲在锦衣卫这行做了几十年,他爷爷,他爷爷的爹都是在这行当里混生活的。
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提拔了程东一,就算有人看不惯也不敢出声,因为一旦出声,可能程东一还没说什么,就有和他一样等待提拔的世袭锦衣卫不满了,“怎么,我们几代默默无闻的时候,没人替我们说一句话,这才刚升了小旗就有人看不惯了,这不是欺负人么,觉得我们就该一辈子不升迁是不是。”
不管在哪个行当,某些老旧力量可能平时看似不起眼,但也千万不要去碰,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宋映白进了院子,抬头四下巡望了一圈,见周围居民灯火阑珊,炊烟袅袅,一片祥和,在院内站了一会,才迈步进了屋。
而这时,藏在邻居院墙后的谢中玉慢慢滑坐下去,这宋映白跟那条狗形影不离,他跟踪了他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从马永言的事情就能看出,这叫个宋映白的百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他若是强行去弄这只狗,怕是也不能全身而退。
而且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外露,如果真的出了事,已经有人看过他的度牒了,他必然会受到怀疑,那会很麻烦。
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了,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马永言虽然已经不行了,但是那个人马上就要进京了,他真得忙碌起来了,要做好迎接的准备。
这条狗应该翻不出什么花样了,似乎真的很安心的在当一条狗,不用管它也不要紧,正事要紧
只要那个人一进京,一切继续。
想到这里,谢中玉站起身,朝胡同外走去,消失在了黄昏的街头。
屋内,宋映白将兜里所有的碎银子连带铜板全部摆在桌上,反复数了几遍,最后力脱般的拿脑门抵在桌沿儿上,“我真是缺钱啊其实我好想受贿的”
幺零幺拿后爪搔了搔自己的耳朵,似乎在说,“你这点事儿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你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惹到黎臻了,对我冷漠得很,之前还热情的邀请我去他家住,突然就翻脸了,最近一段日子更是莫名其妙,有的时候,偶尔遇见,他看我的眼神,就跟我抢了他家钱似的,可偏偏又一句话都不说。所以我寻思筹点钱,等放假的时候,请他吃顿饭好好聊聊,缓和缓和。”
关于他怎么惹到黎臻了,简直是未解之谜,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过,正因为想不通,才需要私下里请客和解,当然,黎臻肯定不缺他那点吃的,但请一回,也得拿得出手,至少菜品像样也是某种尊重。
可问题是,他囊中羞涩,攒了这么久的钱,怕是也不能筹办一场有点牌面的筵席。
“人在官场,真是劳心劳神,对下,对上,都要费心思”
宋映白叹气,当然最累的就数要不停揣摩上面的意思,就好比黎臻突然变了脸,他就得想办法缓和。
黎臻是他最大的靠山,靠山对他厌恶了,他麻烦可大了。
真是,仗着自己官职大,了不起啊
唉确实了不起。
“不管了,不能再拖了,有多少请多少了。”
宋映白算了下,五天后又是一个休沐放假的日子,决定了,就在那天摆个酒席,把黎臻请来。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