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晚宴上,他看見喻年偷偷捂過肚子。
喻年挑起了眉。
他嘴角一直佯裝的笑慢慢放了下來,變得面無表情。
說來可笑,當初他們分開的時候,他確實腸胃不太好,但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吃東西容易反胃,祈妄卻大驚小怪,還特地請假陪他看醫生。
結果醫生果然說是小毛病,開了兩帖中藥就放他回家了。
他還記得祈妄在那個小小的廚房給他煲中藥,苦得要死,卻逼著他喝下去。
他當時想,祈妄一定很愛他。
可現在他卻輕輕吸了口氣,語氣里透出譏諷,「祁先生真是體貼,都把我賣了一遍,到現在卻還記得關心舊人。」
這場面與喻年設想得根本不一樣。
他本來是想來奚落祈妄的。
後來又想,算了,他是個大人了,再為十八歲的戀愛耿耿於懷,才顯得他放不下。
可事實是,他真的對上面前這個人,十八歲的種種,這麼多年的煎熬與怨恨,全都湧上了心頭。
他根本不是成熟的大人。
八年過去了。
他一遇上祈妄,就又變回那個十八歲的賴皮小鬼。
他恨祈妄,恨得每一個夜晚都寢食難安,想起這個人就要發瘋。
可他又忘不掉,宴會上匆匆一眼,他全身都在發冷,卻還要裝得高冷散漫,鎮定自若地與祈妄握手。
真是糟透了。
喻年的手搭上了車把手,他沒了興致去奚落祈妄,只想逃離這讓他難堪的氣氛。
但他的手臂卻被人拽住了。
喻年回頭看了祈妄一眼。
車內的燈光沒熄。
祈妄被籠罩在燈光下,一眉一眼都清晰深刻。
祈妄看著他,眼中是沒有來得及掩藏的痛苦與絕望。
這眼神他很熟悉。
因為八年前,他每天都是這副樣子,暮氣沉沉,像是對世界都喪失了期待。
他聽見祈妄說,「從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這兩年我回了a市很多次,你在紐約時裝周的時候,我也在那兒,我想過去找你。可是又覺得真的找了你也不會想見我。」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跟你談曾經。我是個人渣,爛人,毀了你人生里最美好的一段時間。如果時間可以倒回,我也希望你沒有遇見過我。」
祈妄本來不想說的。
太虛偽了。
傷害了人後的道歉,一文不值。
可是他真正想說的話,他也許永遠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