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般平静划过。自从那个九方术士来闹过一场之后,陶月儿许久都没有见过阿笙了。半个月后,天清如碧,宿雨沾襟,一场春雨洗礼过后,春笋纷纷冒出了头,陶月儿和阿音在后山上摘春笋,却遇到了花伶。
花伶站在一块大石下,双手合十,似乎在祈祷,又似乎在做一场无形的法事。而他的身前,大石头旁边长着几簇着莹莹蓝光的草。
陶月儿惊叹:“伶少爷面前的那是什么草?竟像是蓝色的萤火虫,可太漂亮了!”
阿音躲在陶月儿身后,细望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陶月儿所说的那些草。
阿音道:“哪里有萤草?我怎么没看见?”
陶月儿蹙眉,指着花伶脚边道:“你没看见吗?就在花伶面前啊。”
“花伶哥哥面前只有一块大石头,连根绿色的草都没有,更别说是蓝色的了。月儿姑姑,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
陶月儿看了看阿音,她的模样不像在说谎。
再看看花伶,他俯身摘下这些草,放在胸前,然后回过头有意无意看了陶月儿他们一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就走开了。
下山的时候,阿音背着小背篓,背篓里装着她自己摘的笋。陶月儿背着大背篓,里头装着所有人的晚餐。
阿音一蹦一跳,两个羊角辫显得十分可爱。陶月儿看着她的背影,现她的脖子上的烂疮已经蔓延到了头部,她的后脑勺已经不剩下几根头,然而她的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丝毫也没有自怨自艾。
“你很开心吗?”
陶月儿问她。
“开心啊!”
阿音点头,边走边道:“他们说我们得了瘟疫,会传染给别人,所以不准我们出去。自从我来了这里,就再也没出过院子了。今天来山上摘春笋,是第一次外出,我可太高兴了!”
“是吗。”
陶月儿内心酸涩,说不出安慰的话。
反倒是阿音连声安慰她:“这里是隶属慈幼局管辖的疫症所,我们都知道自己是不祥之人,也不想出去祸害旁人。你不用替我们难过。你能找到四下无人之地,带我们出来挖野菜,已是极好了。”
陶月儿内心一暖。
以前挖野菜是为了旁人,自己当时虽然乐在其中可现在回想起来着实有些傻。而如今这挖野菜的技能能够让她们开心,竟又成了一件能让自己快乐的事。不知不觉间,那些痛苦的回忆也变得有些愉悦起来……
她就是如此软弱和对生活没什么要求、也没什么原则的人。
但那又怎样?
她快乐过,如此就好。
陶月儿回到厨房的时候,花伶也在。他抱着一只罐子坐在桌边,正在捣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蜜一般的清香,甜腻腻的,十分好闻。
陶月儿看见花伶的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蓝色光晕。他的指节就算因用力而泛白,但仍然是好看的,在蓝色光晕的浸润下,更显白皙。
“罐子里是什么草?”
陶月儿放下背篓,忍不住问他。
花伶没有回答陶月儿。他的眼睛看着前方,目无焦距,手上重复着捣药的动作,而神思似乎已经飞到了天外。
陶月儿没有追着问。她知道花伶的脾气,清冷惯了,若追着问恐会让他烦扰,便自顾自拿着笋去了井边,然后让阿音带着孩子们过来一起剥笋子。
小半个时辰过去,笋剥干洗净后,等她再回到厨房,花伶还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