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約定的地方,游目四周,確定林顏還沒來。自己雖然晚了幾分鐘,但也好像算不上遲到。
顧青舟抬頭看了一眼身後閃閃發亮的燈牌,這家會所名叫「青鳥」,名字倒是很雅致。青鳥是用來傳遞信息的,起的倒是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
「這家會所還是會員制的,不接受一般人的預定,我找了好幾個朋友才預訂上的。」林顏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拉著她就往裡走。
她今天辦完事直接開自己的車過來的,沒想到這麼塞車。
「鍥而不捨一直都是你的標籤。」顧青舟跟上她的腳步,誇讚道。這是林顏蟬聯本市十佳記者的頒獎詞。
對方白了她一眼,又「呵呵」笑了兩聲,還以為她會因為某人的事情多少受些影響,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年歲長了心智也長了。
林顏上個星期採訪報導了一個化工廠爆炸案,其中一名姓邱的中層管理人員救治無效當場去世。是個單親爸爸,留下一個5歲的小男孩無依無靠。這本來歸社區管,但小孩有些精神上的問題,若是沒有親人接手,就會被送到特殊福利院。
這種事不是一個記者能全然管得了的,只是這孩子在臨走時拉住了她的衣角,想跟自己的媽媽見一面。他黑葡萄似的眼睛沒有一絲尋求憐憫的卑微,卻讓她更加難以袖手旁觀。
綜合手上所有的資料,又經過多方打聽,輾轉了解到小男孩的媽媽晚上在這家會所工作。試圖打過幾次電話,對方一直以工作忙碌為藉口拒絕見面,她只好出此下策,登堂入室。
顧青舟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對這種敢於熱臉貼冷屁股的勇氣有一種旁觀者的敬畏。
就像林顏所說,是僭越還是關心,她把拒絕權留給別人,而她,只提供多一種選擇權。
林顏當記者的這兩年,只要工作允許,都會拉她參與一下。
她知道,她是用心良苦,想讓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總困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慢慢改造那個無知的自己。
她佩服她的熱忱,甘願做她的幫手。
倆人都是第一次來這個會所,為了顯得不那麼生疏,還特意往成熟方向打扮了一番,不想給當事人引來無端猜忌。
畢竟在這裡,最不引人注目的關係是服務員與顧客。
「酒就按我們預定的上,其他的你們按照消費配一些,另外梁瑤還在嗎?我們想請她喝兩杯酒。」林顏煞有介事地點了單,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顧青舟則拿過一旁的酒單,本來只是象徵性地看一看,卻越看越皺眉。
聽到梁瑤的名字,內心停頓了一秒,她隱約記得自己有個小學同學也叫梁瑤,長得很是好看。
「你們單位管報銷嗎?」服務員走後,顧青舟問道,這裡都是有低消的,但就算是最低的也不算便宜。
「這。。。。。。可能報不了,主要這事不在電視台的管控範圍之內。」
顧青舟會意的點點頭,再次肅然起敬,真是出錢又出力。
「不好意思,林小姐,梁瑤被隔壁包房的客人點走了,給您換一個行嗎?」服務員拿著一瓶酒進來,一臉抱歉地說道。
林顏一聽,瞬間懵了。
「剛剛不是說人還在的嗎?怎麼會沒有了?」要是見不到梁瑤,這錢就白花了,工薪階層還是有點肉疼的。
「是這樣的,林小姐,我們出去的時候,梁瑤剛好走進另一個包房供客人挑選,所以時間上錯過了。」服務員半躬身,面容極度親和想尋求諒解。
「按照你的邏輯,那就是我們先點的,其他人後點的,只是對方打了個時間差,比我們先見到人而已,是不是這個道理?」林顏理了理思緒,一下抓住了對方的漏洞。
「嗯~林小姐,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去協調一下,儘量幫您爭取好嗎?」服務員沒想到她意志力如此頑強,隱約感知到了對方的來意。
林顏點點頭,先讓他們試一下吧,不行再說,也不清楚隔壁是什麼人。
服務員出去後,顧青舟也跟著起了身,難得的生出幾分好奇。錢要是白花了,她比她還要更心痛。
她前腳剛踏出包房的門,扭頭就看到右側的走廊上,喬木和6則謙在抽菸。手上的猩紅光點,在燈火酒綠的場子裡毫不扎眼。
三人面面相覷,實打實確認了各自的身份。眼神交會了好幾秒,她才回過神來,立即背過身,躲到了立柱的後面,仿佛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林顏在裡面接電話,她望了一眼,沒有打擾。靜默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難道隔壁包間就是他們?
林顏掛斷電話,趁著空隙,她衝著她說道,「你去攔住一下樑瑤,我好像認識隔壁的人,待會她進去了要再出來就更麻煩了。」
若是平常,她一定是不去做這種斡旋的。
當面從別的客人或者同事面前將人帶走,終歸是更不妥當的做法。
顧青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定了定神給自己打氣,從立柱後面出來,發現兩人果然都還站在那裡,直勾勾地盯著這個方向,手上已經沒了煙。
「好巧。」顧青舟走了過去,故作鎮定,她沒想到這句壓在心裡的台詞會在這種場合念出來。
她沒有加稱謂,只是用眼神與對方確認談話的對象。
她還有一點執念,於她而言,他和喬木、顧青詡不同,那聲連姓帶名的「哥」她還叫不出口,能免則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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