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已经苍老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自己也知道,他这次若睡了过去,肯定再也醒不过来。
在等太子前来时,皇帝的愤怒、怨恨如井喷,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似是想开了,变得平和至极。
可真等太子到来,皇帝深吸一口气,质问的话语成了一长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太子看向他的目光再无丝毫孺慕,冰冷得像是面对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在皇帝仇恨的视线下,太子从轮椅上站起来:“孤知道陛下叫孤来,是何事。
陛下是不是想知道,你突然病倒的缘由?
孤认为,陛下应当是知道的,从陛下策划遇刺,想要孤死在那场有预谋的遇刺事件,陛下就为自己的今后埋下了恶果。”
太子看着目眦欲裂的皇帝,淡淡一笑:“这不过是上行下效,孤如此,还多亏了陛下教导有方。”
皇帝伸手想要抓他,可身体一翻,直接栽倒在地。
太子从容的后退一步,一旁跟了他几十年的总管,也当做没看到般,垂站立在一侧不曾动弹。
“……你……你……”
太子收回放在皇帝身上的视线。
一个人狼狈时的模样,是真难看啊,哪怕对其恨之入骨,他也做不到多看下去。
世间美好的事物这般多,何必让自己囿于此时的仇恨之中?
“陛下殡天,临去前传口谕,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即日登基,大典从简,国丧亦从简。”
总管恭敬弯身:“诺!”
太子踏出寝宫大门,一缕光破云而出,倾洒在庄严肃穆的皇宫中,似是预示着什么。
“新生。”
太子轻笑一声。
宴今昔给他带来了新生,他将用余生,给大晋国带来新生。
新帝登基,便是再从简也要昭告天地。
礼部忙着操办登基大典,国丧自是从简到了极致。
堂堂天子,殡天当日便被停灵在偏殿,仅仅三日,就葬入了皇陵。
至于守孝之事,当今似是忘了,并没有下旨令天下人禁荤、戴孝、禁娱乐。
朝臣也无人提醒,百姓亦是乐得如此。
而这一日,不仅是先帝入皇陵,也是犯官流放日。
被纠缠了不知今夕何夕的宴今昔,终于有种得见天日的感觉,拉着谢尘缘一起去送送谢锦青一家子。
流放的队伍是真长。
一长串儿的人浑身脏污,不比乞丐好多少,曾经光鲜似乎只是一场梦。
“要下去看看吗?”
谢尘缘从人群中寻到了谢锦青一家子的踪影,摇了摇头:“还是不了,这样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