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怡却是打量着于氏身上的配饰,镶金戴玉,华丽富贵。她有些羡慕,她从记事起,就喜欢华丽的东西,可惜,嫡母苏氏是个崇尚简洁大方的人,不喜欢太过华丽繁复的东西,无论是衣裳配饰还是用具摆设,身为庶女,穿戴用具也只能随着嫡母的喜好来,这种求而不得,让裘怡心里对华丽富贵之物越的向往。
如果于氏是她的嫡母,那该多好啊。这样的想法,只有不懂事的娃娃才会有,而裘怡正好卡在懂事与不懂事之间,进一步,就会像裘怫那样,早早的就看明白很多事,退一步,就是个全然不懂事只会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的娃娃。
所以,裘怡有了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就是想了。想想而已,又能如何。
三姐妹各异的表情,吸引了于氏的注意,热情的挽起了裘怡的手,拍了拍,对苏氏笑道“这就是你家三个姑娘,个个生得出色,最幼的这个尤其玉雪可爱。”
最像苏氏的是裘慎,但于氏却特地夸赞了裘怡,因为她看出,裘家这位小姑娘,与她是同道中人,她喜欢裘怡眼里,对她身上这些华丽富贵的配饰的向往,于是她摘了指间的三枚金戒指,给了三姐妹一人一个。
“今日遇得巧,我也没准备见面礼,这几个戒指,姑娘们拿着玩。”
于氏左右手各戴了两枚戒指,摘了三枚,也还有一枚,嵌着一颗如鸽血般的红宝石。
裘慎不想收,她不喜欢这个无礼的妇人,迟疑的看着苏氏。
苏氏却冲她点一点头,道“还不谢过宋夫人。”
裘慎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两个妹妹行了谢礼,收下了戒指。她得的是一枚嵌着玛瑙的,裘怫得的是镶珠戒指,独裘怡得的那枚同样嵌着宝石,只不过个头小些,只有米粒大,蓝色的。
然而不论大小,终归是蓝宝更贵重些,于是这又显出了于氏无礼之处,送给庶女的见面礼竟然比给嫡女的贵重,岂不是笑话。
但于氏显然全不在意,想是这些年生活得如意,已不知什么叫分寸,笑着又对苏氏道“还是你好,三个女儿都这样的听话乖巧,哪像我,连生了三个小子,一个赛过一个的皮,竟是管不住他们,都要上房揭瓦了。”
裸的炫耀,苏氏有些听不下去了,神色淡然道“多子是福,宋夫人且惜福吧。”
竟是连一声于姐姐也不愿叫了,过去有过的一丝情分,在今天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这让苏氏有些惆怅,她离京多年,虽有几个手帕交还在通着信,但守寡之身,不宜往来,以后,大概也会渐行渐远吧。
于氏没听出什么不对,她本就是个愚钝之人,这一声宋夫人,反而听得她欢喜,她以夫为荣,宋夫人的称呼是对她最大的褒扬。
“那处有座凉亭,苏妹妹咱们坐着说话。”
于氏兴致勃勃,她还有好多炫耀的话想说。
“不了,出来时定好了回去的时辰,再迟怕就晚了,下回有机会,再与宋夫人叙旧。”
苏氏拒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委屈自己应付,她还没有落魄到那份儿上。
于氏一脸同情之色,道“我听说你带了女儿回了娘家,便觉得这日子难过,伯府门禁森严,唉,虽说是娘家,可出嫁的女儿泼出的水,再回来也是客,再亲也不会自在。苏妹妹啊,我与你些心里话,像你这样下去是不成的,趁着早,赶紧的再找个人家嫁了吧,我家夫君有个下属,正要寻继室,这人我见过,年岁与你相当,他能力出众,夫君是极看重的,前程自然是好的,他前头的原配难产去了的,留下了二子一女,你嫁过去也不必忧心子嗣的事诶诶,苏妹妹,我还没说完,你走什么”
苏氏再是端庄自持,听着于氏越说越不像话,终于还是维持不住脸色,甩手便要走,却被于氏拦住,进退不能。
“宋夫人,你若再说些无礼的话,便休怪我不恭敬了。”
苏氏沉着脸,这已是她能说的最重的话。
于氏见她掉了脸子,语气也不好起来,抱怨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便罢,矫情什么,我说的那人,前程好着呢,多少十五六岁的黄花大闺女都盼着能嫁过去,要不是你是伯府千金,你当人家能看得上你。也罢,全当我好心做了驴肝肺,真是不识好人心。”
苏氏气得全身抖,只想一记耳光甩过去,这时裘怫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
“母亲,宋夫人是媒婆吗”
苏氏的气一下子就消了许多,淡淡道“不是,卿卿为何这样问”
裘怫一脸不解道“那宋夫人为什么要做媒婆的事儿”
“噗”
裘慎这时回过味来,没忍住,笑出了声,当然,也许她是故意笑出声的。头一回,她觉得有个会装模作样的小狐狸妹妹,也不是件坏事,尤其是怼外人的时候,真痛快。
于氏的脸一下子涨得紫,她自诩为官夫人,有诰命在身,这小女孩儿一句话,却是将她归入了三姑六婆之列,简直是奇耻大辱。
“裘夫人,你家的女儿,该好生管教了。”
于氏也不叫苏妹妹了,她很生气。
苏氏拿着帕子,按了按额角,作出歉意的姿态,道“卿卿还小,童言无忌,宋夫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只是往后啊,宋夫人说话也注意些,小孩子误会了,还能说是小孩子不懂事,若是旁人误会了,那也太让宋大人没脸了不是,宋大人如今都是正四品是四品吧,有头有脸的,怎经得起被人抹黑呢。”
“你”
于氏大怒。
苏氏却是不给她作的机会,一甩帕子,道“告辞”
等到走得看不见于氏身影了,苏氏才笑着捏了捏裘怫的鼻子,道“偏你机灵。”
裘怫一脸的莫名所以,仿佛没明白苏氏为什么这样说。
苏氏也不管她是真没懂还是装没懂,只对三个女儿道“似这等人,日后遇上了,你们都避着些,与她说道理也不通,说多了反而还气着自己,不值当。”
裘慎忿忿道“避她做什么,分明是她无礼在先。”
“这就是个浑人,全无顾忌,犯不着与她作口舌之争。”
苏氏叹了口气,少年时的于氏,就很有些浑,说话全然不过脑子,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竟是全无长进,越惹人生厌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