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内心似乎正在经历煎熬与纠结,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咳了一声,抬起手来。
“当然,这一场手术虽然由我主刀,但并非是我在主导。”
“行医近五十年,我看过各种精彩的医学猜想,精妙绝伦的学术构思,然而能够将其落实于临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这一次,我真正见到了能够将一场旷世绝伦的手术构思,敢于直言,敢于执行的天才。”
“各位,请让我们欢迎,娜塔莎医生。”
话筒的回音尚在会场内回荡,然而那原本热烈的掌声,此刻却是沉寂了下来。
娜塔莎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惊讶,似乎是根本没想到内罗格居然会提到自己。
“去吧,娜塔莎小姐。”
6淮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娜塔莎犹豫着起身,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那不远处,被刺眼的灯光所环绕的讲台。
无数的目光朝着她投了过来,冷漠,审视,怀疑,窃窃私语像是细微的电流,刺地娜塔莎耳膜微微痛。
走上讲台,娜塔莎看着眼前一脸慈祥的内罗格,他向着娜塔莎露出笑容,随后退到一旁。
将讲台留给了娜塔莎。
娜塔莎感到有些失措,她稳住心神,站在讲台之前,面前的话筒反射着光芒,让台下如同黑夜一般的寂静更显沉重。
“我……”
娜塔莎刚一开口,面前的话筒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杂音。
台下的众人不由得皱紧眉头,有人抱怨,有人面露不耐。
所有的一切,娜塔莎尽收眼底,她心底黯淡,但依然开口道:“我是一个来自下城区的医生。”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娜塔莎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个站在内罗格身边指导他进行手术的存在,她的身份早就被扒了出来。
内罗格教授曾经的友人,一位医学泰斗的女儿,没有留在上城区,居然跑到了下城区当医生?
堕落,自我满足,鼠目寸光,这便是他们给娜塔莎打上的标签。
“我知道,很多人对我的身份心存芥蒂,我也知道,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但我想说,生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作为一个医生,可以抛弃一切,唯一不能舍弃的便是医者仁心。”
“有人患病,便去治,有人受伤,便去救,不问出身,不分贵贱。”
“下城区,那里有至今为止,生活与工作的环境依然恶劣,医疗设备同样落后,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明天的赌注。”
“他们需要一个医生,有人需要,所以我便去了。”
“而如今,上城区的一个孩子,他需要心脏手术,我有幸获得了这样的技术,所以我便来了。”
“医生就是这样,她所在的地方,不幸永远大于幸福,要做的,便是尽可能让遗憾不要到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应做的,我不奢求荣誉与表彰,只希望贝洛伯格未来会更好。”
“就是这样。”
话音落下,娜塔莎安静地站在讲台上,此刻,她的内心已然放空,宠辱不惊。
然而台下,依旧是一片沉寂,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斥着冷漠,冰冷感让被地髓所温暖的空气,此刻都带上了一丝寒意。
角落中,6淮看着台上的娜塔莎,微微皱眉。
和他想的也没有太大差别,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过去的。
台上的娜塔莎眉眼低垂,她沉默许久,缓缓地鞠了一躬,转身正欲离去。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这一片寂静的会场之中响起,响亮而又突兀。
娜塔莎微微一愣,转身望向掌声响起的位置。
角落中的6淮也是抬起头来,他也好奇会是谁在给娜塔莎鼓掌。
难道是希儿?还是……大守护者?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从茫茫的人群中站了起来。
是一名佝偻着身形的老妇人,她饱含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台上的娜塔莎,苍老的双手用力地拍响着,似乎是想要驱散这一片令人生厌的冷漠。
娜塔莎怔怔地看着那名老妇人,良久之后,出一声呢喃。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