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国公爷来,是有一事想问。”
“请娘娘明示。”
慕月笙眸光深敛,始终不曾抬头,
瞿太后面容温秀道,“忠远侯府欲聘燕山书院崔山长为妇,耳闻崔山长乃国公爷之前妻,哀家遂来问问国公爷之心意。”
慕月笙闻言霍然抬眸,一道寒芒冲破那光柱直射入太后心底,
“6云湛求到太后跟前来了”
语气已然不善。
瞿太后微的愣神,察觉到慕月笙的不快,不由疑惑道,
“慕国公,你们二人已和离,论理你不该干涉崔氏婚姻。”
慕月笙如鲠在喉,冷笑一声,“娘娘既是觉得臣不该干涉,那您问臣作甚”
瞿太后语塞,不由细细打量慕月笙的神色,只见他面部呈现冷白色,那双眸眼清幽如潭,倒映着满室的光辉,那光辉复跌入他瞳仁深处,只余寂灭无声。
“慕国公,我便实话实说,我已遣人去燕雀山询问崔娘子心意,她对6世子十分欣赏,认为他是满京城打灯笼也寻不着的金龟婿”
慕月笙闻言心潮如巨石跌入深潭,惊起骇浪滔天,他从嗓缝里艰难吐出几个字,“可是她亲口说的”
太后颔,“我身边的康嬷嬷亲口所问,你若不信,我可以将她唤来”
顷刻间,慕月笙浑身的精气神被抽干似的,唇色被那束光柱映得僵紫,夕阳缓缓沉于远山之后,那束光柱也渐渐消淡,他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去拽住那束光,却什么都抓不住,只余一手荒芜。
凝滞半晌,他一言未,躬身施礼大步退了下去。
瞿太后搀着攸宁的手略有些急促下了坐塌,循着他追了几步,挨着门框凝望他清俊的背影,恍恍出神,
“攸宁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何曾见他这般模样裴音过世,我去慕府探望,他惯常没什么表情,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入他的心,不想今日我总算在他脸上看到了情绪”
瞿太后眸眼迷离如蒙了一层烟氲,“攸宁,我如果成全了6云湛,谁来成全他呢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怎忍心看着他孤苦终老6家的婚事再议,我要见那崔氏一面。”
夤夜,慕府荣恩堂,沉寂数月的西次间,终得点上一盏烛灯,灯火映出半室黄晖。
慕月笙一袭白衫枯坐在案后,那小案上还丢着一张绣盘,上面还有半幅她未曾绣好的扇面。东面墙下挂着一幅观音求子图,他记得好像是他出征蒙兀,她陪着母亲去城外宝山寺求来的。
西边的黄梨木明柜里叠着她给他绣好的袍子,都是他喜爱的花纹,常穿的色系。
如今那湛蓝色的长袍已破了个洞,却是再也没人给他修补。
这里一点一滴都是她的痕迹,自从她离开后,除了让人打扫灰尘,里间一切陈设都不曾动过半分。
慕月笙心口如同剜肉般,一阵又一阵抽丝剥茧的疼,疼过之后是一种空茫的揪心感,以及害怕失去的恐惧。
他目光缓缓挪向珠帘后的内室,大红的喜字鸳鸯结已然褪色,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似在等候它的女主人。
梳妆台上依旧摆着她日常用的金钗饰,那傻丫头离开时,竟是半点值钱的物件儿都没拿,铜镜被擦得油亮,仿佛倒映出她昳丽明艳的容。
烛光淡影,红浪翻叠,她纤弱的细骨软软地搂着他的肩,羞怯不堪道,
“夫君,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他放纵地揉捏着她的妩媚,那柔美的蝴蝶骨细嫩凝滑,被他一堪又一堪往下折去,她就那样在他身下辗转承欢,尽显婀娜
她一声又一声在他耳畔嘘嘘喘着气,“夫君,夫君我想要你的孩子”
一想到她可能跟别的男人做那等事,慕月笙喉间涌上一口血腥,几乎是强撑不住五脏六腑传递来的痛楚,心肺仿佛裂成碎片,一股极致的热浪将他整个人给淹没。
他双眼通红,满脑子重叠着崔沁的身影,跟着了魔一般。
“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我十三岁就喜欢上了他,我对他朝思暮想”
“我就是喜欢他,所以才想待在他身边”
“但是他不喜欢我,我也强求不了”
猩红的血从他唇角溢出,一滴一滴跌在小案上,刺目又绚烂。
慕月笙眸宇染痛,细碎的泪光从他眼角渗出,他用尽力气伏在案上低喃,
“我没有不喜欢你,沁儿,你不要喜欢别人,更不要嫁给别人”
白衫沾了血,星星点点,如雪染红梅。
他身影如离箭般,顷刻跃出窗棂,朝府外飞掠而去,直落在墙外一匹黑马上。
马鸣撕破夜空,他身形快如闪电直奔燕雀山。
深夜翠竹居,崔沁批改完课业,惺忪睡眼蒙蒙浓浓,烛台晕黄的光映出她娇憨妩媚的模样,云碧执一件披衫将她裹住,搀扶着她起身,“姑娘,歇着吧”
崔沁打个哈欠,任由云碧搀着,迷迷糊糊往床榻摸去。
门吱呀一声忽的被宋婆子推开,她声音惊迭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