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云碧不敢隐瞒,支支吾吾道,
“姑娘跟慕国公和离了”
“和离”
二个字眼将崔夫人给砸了个天旋地转,
“什么”
她嗓子陡然拔高得跟公鸡嗓似的,
“是不是沁丫头做了什么,被慕家休回来的”
“不是,不是,是我们姑娘主动和离的”
云碧忙不迭解释着,娇颤的声音被雨声给淹没,
崔夫人更是眼珠子瞪得老大,消化这句话后,朝着云碧猝了一口,
“我呸,你主子是什么身份,那慕国公是什么身份,她能和离了人家怕是被休回来的,滚滚滚,我们崔家可不要弃妇进门,有多远滚多远”
崔夫人将云碧往雨水里一推,飞快将门给掩上。
云碧跌在水摊里,湿了大半个身子。
崔沁在马车内急得朝她伸手,
“快些进来。”
云碧却是气不过,爬了起来,对着里头狠狠骂道,
“大夫人,你也太没良心了,没有我家姑娘,你以为大老爷能被放出来还能升官你们过河就拆桥,吃相太难看了,您不顾忌着自己的声誉,难道也不顾及大老爷的官运吗”
云碧还要再骂,却被崔沁呵斥住
“回来。”
云碧哭着回了马车,崔沁帮着她褪去湿漉漉的衣裳,从身旁包裹里拿出干净衣裳换上,吩咐车夫先赶路。
“姑娘,咱们能去哪里呀总不能还住客栈吧这么多东西,住客栈还担心贼呢。”
云碧心头惶惶,满目迷茫与无助。
“崔家太可耻了,怎么能落井下石呢,呜呜呜”
她终是忍不住,埋在膝盖处,哭得跟个没人要的孩子似的。
崔沁倒是神情平静得很,她早也料想了这种可能,便扬声吩咐车夫,
“去当铺。”
如此更好,她也不欠崔家什么,当真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晌午,远方的天际缓缓拉开亮白的天幕,雨渐渐停下,一轮白日被青云遮住,云层将那光芒给滤过,如同月盘皎洁。
马车在西市东北角落里最大一间当铺停了下来。
除了两箱子书册和字画卷轴,其他六个箱子被全部抬下。
等到掌柜的帮着主仆将一应能当的物件给清理出来,已过了午时。
崔沁静静坐在当铺待客的雅间里,望着窗外明净的天光出神。
午后骄阳似火,阳光从茂密的树枝洒落,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折射入房间,一点点落在崔沁眼底。
她心头时而空茫,时而沉重,种种情绪压在心口,宣泄不出。
云碧将最后一个小紫檀锦盒给拿了出来,打开便瞧见一支熟悉的簪子。
她记得,这是慕月笙亲自给崔沁雕刻的羊脂玉簪。
想必姑娘舍不得当掉。
云碧拿着那玉兰羊脂玉簪来到雅间,将簪子递到崔沁眼前,
“姑娘,这个不当吧”
崔沁眼眸低垂,目光落在那个“笙”
字上,刹那间凝住,脑海里浮现起他明润的面容。
那一夜,她便是半倚靠在他怀里,亲眼瞧着他刻上他的名字,将这信物送给她。
这是二人相处以来,他唯一赠予她的礼物。
自然是不舍的。
换做以前,当了它怕是要了她的命。
崔沁几乎颤抖着手,想要去接它。
那是最上等的羊脂玉,白如凝膏,每一寸无不绽放着温润的光泽。
她的手在快要碰触到簪子时,倏忽收住,手指已颤的白,极力隐忍着内心深处的不舍和眷念。
她有多么想留住它,却是不能,已经和离了,就该把所有念想断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