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黄道舟只舍得喝八钱白酒,这酒还是糖烟酒公司售卖的最最低档的地瓜干酒,用不着计划条子,敞开供应。
三水县的酒客们戏称这种烈酒为“昏头大曲”
。
意思是喝了这酒容易上头,天旋地转,第二天还脑壳疼晕乎乎。
黄道周今儿个高兴,豁出去了,喝了足两杯。
这酒太烈,黄道舟面孔红红的,很明显被酒刺激了神经,话自然多,他把一件高兴事告诉了全家。
厂里有一位副厂长调走了,因此一直属于那个厂长的公家自行车空了出来,也就是黄道舟今天骑回家的这一辆。
公家的自行车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享受,要看职务、家庭情况、工龄、家离单位的距离。
算来算去,黄道舟认为自己应该是第一后备人选,因此沾沾自喜。
拥有一辆自行车对于家里来说那可是大事,黄瀚当然记得。
但绝不是今年,而是自己小学毕业升初中的那一年,后来那辆公家的自行车在黄道舟病退后又被收回了。
他看着满脸红光的父亲心里有些凄然,不知道黄道舟由满怀希望直接掉落到空欢喜一场会不会气坏了身体。
其实分配一辆公家的旧自行车对于一个七八十人的国营小厂来说就是个屁大点事,厂长一句话就给办了。
问题是厂长为什么要替你说话?
把这事情放到黄瀚身上,有太多搞定厂长的办法,可是此时的黄道舟却是认为他理所当然应该拥有这辆自行车。
最后这辆车被谁骑去了黄瀚不得而知,但是黄瀚认为这个家庭确实需要一辆自行车,应该尽可能争取一下。
他道:“爸爸,你认识一把手厂长的家吗?”
“你说的是祝厂长吗?他家就在南大街煤球供应点的西边,我认识啊!”
“你去过他家吗?”
“没有,我干嘛要去他家?”
“汇报工作、串门子、哪怕帮人家拎几桶水也行啊,如果再客气点,钓到大些的鲫鱼,送两条过去。”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还送鱼?你们没长嘴啊?自己吃都嫌少,还送人?”
“唉!你啊!跟厂长搞好关系每年不知能多吃多少次鱼,你怎么连感情投资都不会?”
黄道舟不高兴了,道:“我认认真真做事,堂堂正正做人,干嘛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黄瀚服了,竖起大拇指,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混了一辈子只是一个普通职工。
他决定不再聊这个话题,道:“算了,算了,我就是瞎扯淡,爸爸你别发火,万一自行车轮不到你,你也别往心里去好吗?”
有了酒意的黄道周志在必得,道:“这怎么可能,厂里十几个人都有公车,一半人资格没有我老,早就应该轮到我。”
唉!黄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老爹,真是一点没变啊!任重而道远啊!
于是也不说话了,往嘴里扒拉着饭,心里默默的想着怎么帮黄道舟一把。
吃完饭,此时的黄瀚由于缺少荤腥营养不良患有夜盲症,也没出去玩,就早早的就睡了。
有可能是累了一天,后世睡眠不好总是辗转反侧的黄瀚居然没有失眠,不一会儿就进入深度睡眠,连黄馨什么时候睡觉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