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日的大朝会上,在内侍宣布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有一御史突然站了出来,弹劾沈岩违背祖制经商,与民争利。
被点名的沈岩一脸迷茫,啊这?他咋了?
御史还在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指责沈岩身为郡王世子,享受着天家富贵,却为了蝇头小利跟百姓争利赚取钱财,其心可诛云云。沈岩好几次想要张口辩驳,都被此人怼了回去。
出售种植权时,管事背后是谁也没有遮掩,毕竟果树就种在沈岩家的养鸡场内,旁边的百姓一问就知道。
只是出于没成功前暂时不透露消息的原则,除开当事人和四位丞相,并没有通报给其余人。
这就尴尬了嘛。
皇帝身在御座上,微微眯起眼睛,是谁背后捣乱?或者想搅混水?
总不能让人忙前忙后,还要挨骂,冯相主动挺身而出,解释道:“此事左宗人早就通报上来,是他命人研究出了相关技术,又敬献给皇上,所得收益也全都上缴国库,一文不少,此刻正放在户部清点。苗御史只怕是听信流言,误会了。”
冯相没说的更难听,但那位御史掩着通红的面颊,退了下去。
皇帝突然哀叹一声,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前些日子英王和寿安长公主的事情,想必各位爱卿也听说过了,朕格外痛心,血脉同源同宗,朕也希望各位宗亲能够安稳度日,并且为国效力,不论是著书立传,还是耕地养殖,都能发挥出作用。”
“左宗人便带了一个好头,悉心研究出新品种的果树,替国库赚回一笔银两,堪称范本。”
沈岩立刻挺直腰板,听听,夸他呢。
“开国迄今一百多年,时移世易,先祖虽然立下规矩,但未必适用于现在,朕想着,有些规矩可能也要适时变一变了。”
皇帝偏在这时住了口,没说到底该怎么变,就宣布退朝。
皇帝还在时朝臣还能保持沉默,等他一走,朝臣立刻炸开了锅。人人都盯着自己的盟友,想讨论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受影响最深的,还是几位亲王,应王褚王和恒王眼睛都要瞪出火来。
什么意思?宗亲的绳索要松开了吗?
亲王郡王们享受着超品俸禄,地位超然,但身上并没有实职只有虚衔,只有皇帝给他们任命,他们才能沾一沾权利的边。
应王心里清楚皇帝是决计不肯松开对他们管束的,偏偏又忍不住抱着幻想,只要松开一点口子,没准呢?有一点缝隙,那就有漏洞可钻啊。
而朝廷官员更多是担忧,宗亲们不作而食,还自带跟皇室攀亲戚的利器,如果让他们再担任官职,岂不是飞扬跋扈,趾高气昂吗?
越想越是担心,已经有人连夜开始写奏折抒发对此事的看法了。
消息自然也传到宗学,宗学学生本就对这些事情敏感,此刻更是议论纷纷。
下学回家时,沈潭便悄悄问起沈知澜的想法,沈知澜想了想,“其实对宗亲来说也是好事,许多人恐怕还是想出来扑腾试试吧!”
虽然能拿到固定工资,但这工资日渐贬值,买油不香买醋不酸的,也闹心。
沈潭跟着点头,“要是可以,我也想试试,学了一身本事,我就是去养鸡鸭也能赚到银子。”
“就是,别担心这个,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我们还能饿到?”
要是放开限制,沈知澜不知道有多少主意等着实施,简直如鱼得水,巴不得。
宗亲朝臣们纷纷上书,发表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包括封地里京城近的听到消息,也会上书,洒洒洋洋说了一大篇,皇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最初焱太祖定下的宗室荣养制度,本心是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安享富贵,不论怎么样都有一口饭吃。但开国一百多年后,宗室人数逐渐增多,代代生育,就逐渐繁衍出一系列的问题。
对外,荣养宗室是一笔非常大的费用,差不多占据一城赋税的三分之一,还有藩王欺男霸女,干涉司法等问题,当地长官对十分棘手,管又管不了,不管又不行,头都大了。
对内,亲王自然享受着最好待遇,一桌酒席足够一户人两年的嚼用,而闲散宗室受制于条例,禄米贬值,晚发,攀比和撑面子等等问题,靠借贷生活,也难。
现在要解决这个,牵一发动全身,很难处理又不得不处理。
皇帝是从天书上发现这个问题的,看完后不得不说,不处理早晚会拖出更大的问题。
但具体该怎么解决,他还没头绪。这倒霉的天书只简单描述了,某日沈知澜跟丞相闲聊,说起解决宗室问题有上中下三策,并且现场挥毫写了一篇《宗室论》,让丞相大赞妙计,轻松解决此问。
可是这天书偏不肯显示这篇策论的具体内容,勾的皇帝心头痒痒,偏还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