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说,“蔡少爷,邵掌柜这趟过来,主要是帮咱们出力,兑算现洋。”
蔡耘生正要起身,薛应清却已然先凑过去跟人握手。
“邵掌柜,多谢帮忙了!”
“客气客气,一点小事而已。”
邵掌柜有些暧昧地笑了笑,“何小姐,幸会幸会!”
总经理也笑了笑,转头瞄一眼蔡耘生,问:“蔡少爷,那咱们——开始吧?”
蔡耘生愣了一下,忽然感觉有点儿困倦,于是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连忙从怀里取出存单、票据、图章等等物件,放在桌面上,说:“十万。”
“好好好!那你们二位,先喝点茶?”
薛应清站起身说:“你们男人谈生意,我来给你们倒茶就行了,这样还能节省点时间。”
“也行,那就有劳何小姐了。”
总经理拿起票据对照了半晌儿,随后便“噼里啪啦”
地打起了算盘,开始按价兑算。
那位问了:堂堂一个“国”
字头的官银号,难道连十万的现洋都兑不出来,还至于拉过来一个本地的钱庄掌柜来帮忙?
至于!
要知道,这两三年以来,奉小洋票早已被小东洋挤兑得不成样子。
小东洋故意煽动、策划本国商人,间歇性地在短时间内,大笔数额地用纸票子兑换现洋,最多的时候,仅用两天时间,便兑走了三十六万现大洋,致使官银号储备金严重不足,只好用各种理由暂缓兑换。
然而,恐慌也随之蔓延开来。
老百姓不管什么大局,奉小洋票越是不容易兑换现洋,便越是成群结队地去争相挤兑。
没过多久,便开始有商号拒收小洋票。
于是,纸票子越来越多,可就是兑不出银子,奉小洋票便开始接连贬值。要不是京师出手援助了一把,奉天这几家官银号,当真是眼瞅着就要被挤兑黄了。
即便如此,也依然挡不住奉小洋票不断贬值,想要拿纸票子兑换现大洋,更是难上加难。
蔡耘生这才想起,与其眼睁睁看着钱不值钱,倒不如拿出来做点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要在当下这节骨眼儿上,一次性兑换这么多现大洋,那就免不了“吃亏退让”
,不给他扣上个“里通外国”
、“破坏金融秩序”
的罪名,关起来调查,便已经算是万幸了。
此外,人家总经理和邵掌柜两人,忙前忙后,帮衬着操办,能不给点儿实在的好处?
横不能真把人家当成服务人员了吧!
所以,蔡耘生这十万,只是听起来多,等实际兑换成现大洋时,已经折损了大半。
这么多现大洋,提拎着也不像话,还得是换成金条方便,这便又是一个价儿。
嫌亏不要紧,嫌亏可以不换!
噼里啪啦,算来算去,终于得出了一个三方都能满意的数。
十万巨资,也随之变成了五十来条金灿灿的大黄鱼,放进手提箱里,看得见、摸得着了。
箱子不大,沉却是正儿八经的沉。
蔡耘生查验过后,便提拎起箱子,“一瘸一拐”
似地走出银行。
临到大门口时,薛应清忽地叫住他,竟从手包里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锁头,递上前说:“安全要紧,把箱子锁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