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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金?”
整日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年纪不大烟瘾却不小,经常偷爸妈的钱去买烟草吃,拉金的爸爸打断了几根藤条也没能让这家伙学到一点好。
克莱门特对这种社会害虫没有一丝好感,放冷了声线质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拉金像只营养不良的瘦猴,在克莱门特强蛮的大手下无助地挣扎了几下失败后,梗着脖子说:“我,我就是来看看他在不在家而已。”
言语间眼神闪躲,模糊重点,显然是有鬼。
拉金一伙人平时就喜欢抱团欺凌,镇上不少小孩都吃过他们的苦头。少年不见了肯定和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拉金脱不了干系。
克莱门特另一只手抵住拉金的肩膀,将人重重地压在后面的树干上,“你当我好糊弄?”
肩胛骨仿佛被锤猛敲了一击,拉金的脸色瞬间扭曲地比老树的树皮还要狰狞,因为哀嚎而大张的嘴里还有几片破碎的烟草卡在齿缝间。
苦涩辛辣的刺激味道混着难闻的口臭飘进克莱门特的鼻腔,和腐烂的垃圾堆不分上下,令克莱门特控制不住力道,五个指节都要扎进对方的肩胛肉里。
瘦猴拉金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被掐断了,欺软怕硬的他没撑两下,就用杀猪般的嗓音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全盘托出。
克莱门特瞳孔倏地紧缩,抓握的手都一瞬间晃动了几下,暴露出他自心底的惊异,但显然这冲破了他接受的阈值,以至于克莱门特没能忍住,骂了声脏话。
丢下一句“畜生”
后,克莱门特拽着拉金脚步如梭往广场跑去。
被遗落在小径上的那盘冷凝的点心,浸没于黑暗之中,连气味都蚕食干净。
蜿蜒土径是一条曲折的线,连接着错落分布在上面的点心,空屋和暗森,交织成庞大晦涩的重彩油画,混沌的幽暗中似乎遍布人类禁止获取的鬼祟秘密。
从远方的森林禁区传荡而来的裟裟呜鸣在空气介质里碰撞回响,密集富有节奏地如同击鼓之声。
好似一部怪诞戏剧正式开场的前调。
……
……
常年徘徊在森林的风似乎找到了归处,离开时悄无声息,连一片轻薄的树叶都没有掀起,隐藏在林中的万物仿佛都一瞬间陷入了永恒的静止,处于极致而爆发前悬于一线的压抑下。
只有斑驳在棵棵老树上的鳞纹,好像依旧随着月光移转的角度,活动紧密相连的古怪眼睛,整齐地向确切统一的方向看去,虔诚中流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痴狂。
米洛正沐浴在如此特殊的注视下。
怪奇的物质进入口腔坠入胃囊,咸涩干燥得像枯竭成盐碱地的海洋,大量的暴虐因子以摧枯拉朽的实力冲垮了人类脆弱的感官,符合生命科学的血液循环新陈代谢逐渐溃决,全新而奇妙的生命结构又在废墟之上降临。
那生长于断截面的幼态触芽迅速在胃囊生根发芽,挤占所能触及的任何空间,舒展着身躯吞噬取代原本的血肉。
躯体被人鱼物质改造的巨大压力冲击着岌岌可危的呼吸系统,目前还是人类的米洛已经很难再从本就空气稀薄的地洞里汲取氧气,便最后瞥了一眼失去光源后只剩千疮百孔的衰败骸骨,转头离开了洞穴。
属于人类的双腿正逐渐迟钝,看似退化的过程中包含着超脱自然法则的进化演变。
米洛的唇线抿得平直,忍受着因人类脆弱而被放大的痛感,一张清绝的小脸此刻涔白涔白的。
人类的嗅觉通常只能捕捉到五六米之内的气味,听觉同样限制在此区间。但米洛行走在森林中心,却有咸涩湿润的海水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入鼻腔,耳边也哗哗地翻卷着海浪起落的响动。
满是海藻的深海泛起波澜,推涌着热烈的浪,穿扬的音波水汽蓬勃,乘着空气的媒介打着滚地扑向深林中的少年。
哗啦哗啦,轰隆轰隆。
自然之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迫不及待的呼唤,与意识同频共振,牵引出无法磨灭的渴望,对大海的渴望。
米洛停在一棵树下,樱唇微张,灼热的呼吸轻泄。少年隐忍的表情看着令人揪心,但凌凌的蓝晶瞳子却亮如幽火。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巨变——
脱胎□□,超维新生。
洛宝,你还好吗?我们先回家休息吧……